“兰桥上了翡翠白玉榜,就要断送良缘。但凡一个人知道他恨的人,不依不饶纠缠他百年,哪怕他喝下孟婆汤,跳下轮回台也不肯放过,他怕是头也要疼死了。”
“可我到底不是那样恬不知耻的人。”
“我挂在树枝上,想现身与他解释。告诉他,我榕城县主是个顶顶大方的人物,断不会行那小肚鸡肠之事,兰桥你可莫要再恨我。可转头一想,魂魄消散后,世间能留下对我的一丝恨意,倒也是件值得庆幸的事。”
“除草的小厮们骂我是个妒妇,我便做出一副妒妇的样子,用树枝砸他们脑袋,吓得他们屁滚尿流。我不再觉着烦恼,将世间对女鬼的恶都统统接受,好似我真是那个妒妇,坊间传闻中他的妻。”
“人性是贪婪的,我不是个意志坚定的人,竟渐渐觉着兰桥本该属于我。”
“兰桥的妻,这是多么美好的称呼啊。”
“可我不是。”
“娘子,我唯恐自己越陷越深,叫他烦恼。我是盼啊盼,盼啊盼,盼到花开又花谢,盼到潮起又潮灭,终于叫我盼过了三十年。我与他的孽债,就要清了。”
那时她变成一株榕树,女似将她封盒前说的那句话,似是在为她飘零悲哀的一生画上结尾。
三十年后,不复轮回,不复天地。
魂碎不保长久,女似劝她化妖一道逍遥,可化妖要吸魂,若她真去做了,她苦苦强撑的一段骨气,便再也撑不起来。
人界不收冥界不容的日子虽惨过蝼蚁,只她还是那样干净,饶是千年之后再遇兰桥,他问起那段旧事,她仍可直着腰板告诉他,自己不曾害过无常,害过任何人。
她寻不出为自己翻案的证据,消不了父亲逆臣的罪名,世上多了是被冤屈的无辜人,她同他们一样怨过也恨过,好歹消失前她还能守着兰桥三十年,足矣。
宋榕托秋辞揪出女鬼,当中细节不必告知兰桥,只需与他说,宋榕已除,君放开手脚去觅良缘。兰桥素是个知恩报德的人,这番义举他定铭记一生。
清晨雾气甚大,秋辞揉了揉眼睛,见少年倚靠着榕树沉沉睡去,她走过去摇醒他,遣他离去。
少年伸了个懒腰,瞧着秋辞踱入春园而不知所踪,也追了上去。
在春园,花香弥漫,海棠缱绻。
“君可想取妻?”秋辞问兰桥。
兰桥眉眼盈盈,含笑道:“想。”
“我替君抓住那女鬼,君要应我一件事。”
兰桥摇头,许久,“你放了她,我便应你。”
秋辞眯起眼睛看了他一会儿,恍然道:“你是兰桥!”
宋榕说兰桥从未喜欢过她,似乎确实如此。他不仅不喜欢她,甚有些厌烦她,她的胆小懦弱遇上她的胡思乱想,当真是要将他逼疯了。
那夜是她第一次喝酒,醉得糊涂,他以为她会借着酒意勇敢一次,告诉他,我榕城县主欢喜君,君可也欢喜我?而他也可以大方告诉她,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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