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召南收到消息时,正在指挥尸体的掩埋。
郡南王临走前吩咐,乞丐老婆婆要单立为坟,且必须每七日供香一次。
望着茫茫草野,他心中大恸,险些站不稳,管宣上前扶他,他摇摇头,手覆上眉心,却没几分惊讶。
反而像惋惜。
当年宗绍将宗乐蓉嫁给自己为妻,他心存感激,一心爱护妻子,可惜宗乐蓉不是个冷心女子,爱上他后,把所有的事情抖出来——她不过是宗绍用来监视林召南的棋子。
她深知这一点,不愿诞下子嗣,又怕父亲起疑,于是假怀孕捡了个流浪儿。
此事林召南自始至终都清楚,所以他对宗乐蓉可谓倾尽真心,她离世之后,依旧怀念多年。
林婉儿成为接替者,他不知道她对宗绍之情了解多少,但是当年若不是林婉儿,林簌绝不会出事!
他沉静地望着天际,管宣陪同许久,终于道:“大人来对方是想把把遂州洗刷干净。”
确实不错,如果不出意料,追出去的人必一个不留。
“我离朝多年,太后对我仍不放心。”
“管宣以为,此事太后捞不到好处……平遥城泄露,若是大人,会怎么做?”
“抹去关于平遥城的一切人和事,让平遥城永远消失。”
管宣笑道:“不错,可你看如今,宗绍安然无恙,府衙未被调查,说起来,陛下暗中下了不少功夫。”
“你是说,太后的人被除掉?”
管宣颔首:“肯定不少,皇上想将此事闹到朝堂,难度不小,依我看,整个遂州府衙早替换成陛下的人,只有宗绍蒙在鼓里。”
林召南陷入思虑:“皇上发现平遥城,暗中洗刷插入自己的人,一道圣旨,忠心耿耿的郡南王便暗中调查,一举揭发,真是一石二鸟。既借太后钳制郡南王,又借郡南王之手打击太后,自己顺利成章接管这边境重地!”
管宣淡然笑道:“大人英明,你我早已在棋局中。郡南王若追查不力,陛下必起疑心,但若赶尽杀绝,太后又容不得他,三方制衡,帝王之术陛下深藏于心。”
林召南收起悲伤的情绪,认真道:“可有办法化解?”
“郡南王已然破解。”
林召南问道:“怎么说?”
“殿下切断与纳赫的交易线,但并未顺藤摸瓜,给太后留了情面,太后不会不知,至于皇上,大人被扣上平叛有功的帽子之后,其中结果显而易见。”
“你是说联姻?”
“不错,大人被迫站队陛下,郡南王要是与大小姐成婚,不正告诉众人自己的立场?所以……还请大人做好心理准备。”
林召南出神地望着虚空,良久才叹了一口气,真是百转千回。
尸体处理好,林召南把事务交回郡南王另一属下左麒,以羁押朝廷命犯宗绍为由回到遂州。
此时的平遥城,除了郡南王的守军,几乎成了一座空城,追踪出的人音讯全无。
左麒派人将殿下的亲笔信送给邻近的梓州兵马都钤辖,梓州都钤辖是皇帝一手提拔,对陛下忠心耿耿,殿下将平遥城交付于他手上,也是经过细细考量。
一切安排妥当,左麒才带人回到遂州,此时已经过林婉儿头七。
林老夫人伤心过度,一病不起,大小事务都是林景绣在打理。宋如心不曾回府,在林府住下,帮助照顾老夫人。
官府几日搜查,也没有丝毫线索,凶手似乎人间蒸发。
林府客房,郡南王苏祁站在床边,望着院内一株桃花树,树上已抽出新芽,能看见淡淡的一片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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