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青色的山峦,盘踞城池周围,皎月如勾,高悬其上。
林召南胡须杂乱,沉沉地叹了口气。在他身侧,管宣一袭黑衫,眸光不甚明朗:“大人,若踏出这一步,入时局变幻,便再无脱身之地,请大人深思……”
管宣陪林召南从朝堂到边境,无数伎俩深藏于心,自然看得出郡南王的意图,也明白其中祸福相依,再由不得自身。
林召南望着那轮勾月,乌云缠绕,挥之不去,心思更沉了几分。
郡南王在西部威望不容小阙,若是故作拒绝,今后的日子也不会安生,何况还拖家带口。
若是重回朝堂,必脱不了与郡南王的这层干系,原本就有悔婚之意,现在竟是无法选择了?
“我知道……”从他出发平遥城的那刻起,有些事情已成定局,在这城楼前挣扎,不知是想自己说服自己,还是想被别人说服。
“天子势弱,倚仗郡南王扶持多年,但太后一族又岂是无能之辈?朝中最忌讳的就是站队,此一去,必会成为太后党攻击的靶子。”
林召南一抬手:“别说了。”他迟早要回京都,只是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
他拍拍自己衣袖,黯然道:“进去吧,别让郡南王久等了。”
郡南王苏祁率一众手下候于长街,他身侧,林景绣周身浸了冷色。
林召南侍卫进去,苏祁望着他,一双眸子幽深中漾着点笑意,薄薄的嘴唇勾起:“林大人,久仰久仰。”
林召南目光飞快地扫了眼林景绣,确认她无虞,拱手参拜道:“遂州节度使林召南,拜见郡南王。”虽为节度使,林召南基本只是闲职,名义上掌管的东西,早被瓜分到其他官位上。
“林使相请起。”郡南王亲自上前扶,可见重视。
“老臣教女无方,给殿下添乱了。”林召南递出一个微妙的眼色,林景绣缩了缩,郡南王示意她过去。
“使相有此一女,实乃万幸,林小姐一身巾帼之气,实属难得。”苏祁眉目一片冷色,脸上表情难以察觉,一副端庄威严之相。
林景绣望着眼前人,心思一片混乱,火烧火燎,半晌说不出话。如此看来,这人掩藏身份,不知待了许久,一路相随,竟是没露出一点破绽。
“殿下过誉了,小女无才无德,难当此赞誉,到是给殿下添了不少麻烦。”林召南垂眸。
“林使相可知,自己千金破获一起大案?知州宗绍枉顾人伦,祸害黎明百姓,通敌叛国,幸得千金指引,才没造成大难……”
林景绣可算明白,这是要把功劳推在林家身上,虽是她一心入城,可郡南王手下早已控制一切,倒像是陪着她和宗绍演了一出戏。
她想起自己房间里的信,若没进百凤楼,万万不会有之后的事,莫非从一开始就是……谋划好的?若是如此,那么二人的相识还能否算缘分?
可是,郡南王为何会让自己受伤?乞丐老婆婆又是什么情况,她所谓的救人,不过是引父亲入城的戏码?
乱了乱了。
她皱着眉看苏祁,他恍若变了一个人,端庄持重,每一句话都有分量,心思不落于人前。父亲因为自己,不得不入城,若再背上这功劳,岂不是被迫站了队。
人人只会道,郡南王联合林使相查获通敌叛国的宗知州,如何会深究其中来去因果。
她望着父亲,他脸上的沟壑此时也布上一层阴霾。
“殿下……”
“使相教导有方,承蒙入城搭救,此等功劳不容忽视。”
林召南还未露出反驳之色,郡南王已经给这件事定了性。西南一带,郡南王势力盘根错节,若是他都这样说,还有谁敢反驳。
部下们纷纷附和,对使相称赞有加。再一看林召南,那面色犹如吞了芥末。
林召南微微一愣,他想过无数场景,威逼利诱,或者鱼死网破,却没想到郡南王如此坦然。
苏祁沉然道:“余孽未除,不如请使相移步一聚。”
两队人马浩浩荡荡回到城主府,宗绍拿下后,伪装的属下迅速清洗平遥城内部,把大局控制住,至于余孽为何,但凭他吩咐而已。
宗绍跪在堂下,林召南陪在堂中,苏祁稳稳荡荡落座:“宗大人,想必有很多话想告诉本王吧。”
宗绍形容狼狈,曲起的腿部略感冰冷,无畏道:“臣无话可说。”
“元僵蛊产自纳赫,我可不认为宗大人及属下有偷敌越境的本事,或者说,纳赫人甘愿为大人送来辎重?还有,以人为兵器,此等枉顾纲常之事,也无话可说?”
“殿下既已知晓,又何须再问。”
苏祁笑了一下,若只是如此,他又怎会费神。以宗绍之力,即便能买通边境头领,要获得此种秘术也不容易,加上种蛊之人都是青壮年,又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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