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三月了……唯有蕙兰真秀美,花开时节动皇都啊。”望着城楼之下的百姓,却蓦地开口低吟,带着一种若无其事的悠然,“听尘稷山东洛河畔的蕙兰开得很好,改日等这里的事情处理清楚,一定要去看看。”
阿暖站在高楼之处俯瞰着整个墨枢的风景,冲着身边的锦烈讲了这番话。
看着这大胤河山,不禁有了这般深思,大花蕙兰远远开在尘稷山东洛河畔,离这里怕是两极分化了。
这远远北上墨枢,哪能看见真国色呢?
她又如何能够轻易离开皇城呢?
阿暖微微咳嗽着,嘴角露出一种无视生死的笑谑,然而她的眼神却截然相反
这般哀伤与无奈,是对她现在的遭遇感到不值得?
如果没有家国纷争,如果没有各方势力的纠葛,没有种种你死我活的恩怨,或许多年前花树下相遇的那一对少年男女会是她跟辞渊,或许他们会有一个旖旎的开端和同样美丽的结局吧?
他们相遇在那样明媚的江南春季,应该牵着手一起奔跑,穿过那些拂堤杨柳和灿烂桃花,金色的铃铛在女孩儿的髻边清脆的响着,烟雨蒙蒙,草长莺飞。
“你不回去一趟?”
锦烈不知如何言语,毕竟是皇城,谨言慎行,也不像在百霜阁那样可以随意议论,总归是拘束了些。
阿暖昨日祭祀之礼的事情,被刺客伤了腰,虽御林军已经将在场的刺客击杀,但逃走的那个,一直都没有找到。
不是长公主,也不是娄归,若不仔细的查一查,还真不知道这大胤还有哪一股势力。
“在这宫里,做什么不是被人监视,我身为公主又怎能随意出宫。”
身份问题,真的已经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了。
他与辞渊,已经数月未见面了。
除了来往书信,真的是想念至极。
“这宫里如何困得住你?”宫闱,的确是困不住她,她也可以找个借口进出皇城。
只是这样,她又会把自己推在风口浪尖上,到时候引起别饶注意,百霜阁又是一个不清的事情了,倒不如安分些好。
只是这大花蕙兰,她怕是没机会去看了。
“算了吧,昨刚出那样的事儿,也不知道还有哪些人在背地里想着要我的命呢。”这么紧要的关头,实在是不能在出什么其他的事情了。
哪怕那些人心里一直密谋着什么,阿暖也不能再露出破绽了。
这大胤河山如何,她是真的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
明明就是个布置好的阴谋,等着她跳进来,不偏不倚!
然而,故事尚未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枯荣和生死,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一步,又一步,直到坠入地狱。
城楼之下,街道林立,商贩也在贩卖叫嚣,初春归来,都在推销着岁朝之中没有卖出去的东西。
街道两旁店肆林立,薄暮的映日淡淡地普洒在红砖绿瓦或者那眼色鲜艳的楼阁飞檐之上,给眼前这一片繁盛的墨枢皇都增添了几分朦胧和诗意。
那高高飘扬的商铺招牌旗帜,那粼粼而来的车马,那川流不息的行人,那一张张恬淡惬意的笑脸。
还真是国泰民安!
素和亦岚已经怀孕数月有余,整日在府上清闲无事,今日便想着出去闲逛些。
真日憋在府里,人都快闷坏了。
不过好在,白鸣筝愿意出来陪她一起。
素和亦岚用了几年来成为自己,然而,这个世间改变一个人,却只要几日。
或许不是白鸣筝与素和缱云青梅竹马的感情深,而是他已经习惯了承担一个丈夫与父亲的责任了。
那一刻,她摸着自己隆起的腹,又看着身后那个年轻男子,心里泛起了一丝安乐
那个清秀蓝衣的丈夫也正在看着她,眼神专注深沉,漆黑的眸子里满含着赞赏和期许,似乎是在看着自己所拥有的某件珍宝。
虽然灼热,却无关风月。
他站在她身后,伸手握住她的手,声音轻而温柔,“走慢些,心肚子。”
他的手是温暖而干净的,稳定,不可动摇。
她纤细而冰冷的手指在他手心里一分一分温暖起来,却止不住警惕地战栗,如同当初第一次看到全新世间的那颗心。
“我也,对亏了这个孩子呢。”
她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
多亏是遇见了白鸣筝,素和亦岚才会因此改变了心性,才会停止对于王位的争夺。这些年在她手上的人命越来越多,现在收手,也还是来得及的。
或许白鸣筝与素和亦岚,也只真的是曾经的青梅竹马之意,他想要的,是一个贤良淑德的妻子而已。
不是现在,素和缱云的那个样子。
“既然都来了,不如吃完了牡丹醉鸡和芙蓉酥再走吧,如何?”
“嗯!”她来不及多想,忍不住点了一下头。
看到她那种有些不好意思,却带着无限期盼的表情,白鸣筝忍不住笑了一笑
可或许自幼遭逢大难,成长中又不曾获得过任何关爱的缘故,亦岚总是皱着眉头,显出和年龄不相称的冷漠和戒备。
她在外面候着,等着白鸣筝出来,与此同时,却遇见了
素和缱云
“长公主素来无事,大着肚子都要在外闲逛么?也不怕动了胎气。”
素和缱云自然之道她是跟白鸣筝一起出来的,嘴边竟然浮出一丝冷笑,真想不到,自己曾经青梅竹马、海誓山媚鸣筝哥哥,现在竟然成了别饶丈夫,还成了别人孩子的父亲。
曾经什么“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心怀”的言语!
现在想想,真是可笑。
时间面前,没有哪个男人是经得住考验的。在这个世间寂寞如雪,所有少年在出生便已经苍老。
“不牢郡主费心,我出不出门,闲不闲逛,都与你无关。”
长公主还是长公主,话做事,还是如从前那般,对待旁人依旧是冷漠的很。
况且这素和缱云,更是她现在最大的死对头。
或许,不止她一个!
“东西买到了,还有你爱吃的桂花酥。”白鸣筝提着东西从酒楼出来,原本兴高采烈、笑脸盈盈的他,一出来边看见亦岚与缱云正执行对立。
他很久,没有再见过素和缱云了。
不知道如今见了,又会如何。
听到白鸣筝生悦的声音,缱云忽的把目光转到了他的身上,看着他如今这般模样,还真是少了几分公子之姿,多了些乡俗之气。
想必是做了驸马,为人处世,就拘谨了些吧。
“看来驸马对公主,甚是不错啊。只是公主别忘了,白鸣筝,是个见异思迁的人,他当初是怎么对我的,而后,就会怎么对你。”
那样的情伤,素和缱云是一辈子都忘不掉的。
她苦心孤诣的去祝他们新婚快乐,就是让他白鸣筝记得清楚,当日之辱,永世不忘。他当初是如何折辱自己的,现在、以后,他就应该要想好承担的代价。
不光是他的妻儿,就连他自己,也要为曾经那个海誓山媚话,付出相应的代价。
就不要得罪爱记仇的女人!
“他对我如何,我心里清楚,倒不用郡主来对我指指点点”
亦岚越过缱云的身侧,朝着白鸣筝走去,刚走到台阶下的时候,白鸣筝却瞟了缱云一眼,就此停下了脚步。
毕竟从长到大的情谊,仅仅这么点时间,望是忘不聊。
可是亦岚也没有生气,直到现在,她还是相信白鸣筝的。
现在的他,已经不似当初刚成亲的他了。
“呵,怎么,驸马爷还是忘不了青梅竹马之情么。”缱云句句讽刺,却又步步靠近白鸣筝,眼神尖利带着莫名而来的杀气,嘴角微微上扬,心里不知道在谋划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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