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毅去了北临村,回了很多年没有再回的家。
院子边枯萎的蓬蒿还没有倒下,院子里的那棵腊梅树还活着,比以前还粗壮了不少。
两层混凝土的小楼,现在已经是青苔遍布,在一片秋色里,似绿似黄,毫无生气。玻璃窗子有的也烂了,房子四周有着数不清的牛脚印。一看就知道,那些玻璃是放牛的小孩子用弹弓打掉的。
欧阳毅转过屋头,就看到了钟慧兰的坟头。夏天笼罩坟头的藤蔓现在也已经枯萎了,使坟头的砖石和碑文都清晰可见。
欧阳毅摆上祭品,点上香蜡,静静地坐在那里。
他心里有很多话,可是又不知道从何处说起。七年,他以为七年可以让自己忘记一切,可是七年什么也忘不掉。
他慢慢地点了一支烟,缓缓开口了。
“蕙兰啊,七年了,你在那边应该过得好吧!”欧阳毅很平静。
“原谅我时隔七年才又来到你面前。之前好几次,我回来看爸爸,走到黄柳,恁是没有勇气回来。”他的泪水已经噙满了眼眶,只要他稍微松弛一下,就会立马滚落。
“虽然,我们只有夫妻之名,但是你知道,我真心爱你,我也从没将慧慧当过外人,它就是我欧阳毅的女儿。之前啊,我总是拼命把项目做好,我等待,我总觉得有一天你会真正接受我,我干事都特别有劲,可是谁能想得到……”
“柳含卿是黄柳中学的校长了,这个消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竟然又回到了这里。也是,老校长的女儿嫁给他了,也难怪,都是攀着藤就往上顺的家伙。可是,你受的苦谁来偿还?”
“爸爸说当年怪他放纵了你们,我觉得就是要怪他,你看不清人,他也看不清,柳含卿就真的这么招人待见?也许是吧,就像你从来都没有怨恨他,女人啊!”
“我又结婚了,我有了一个小儿子,算是老来得子呀。可是我还是顾不了家。顾了家就顾不了钱,顾不了钱就养不了家,我这种人,就这命。我和她一打电话就吵,生活烦透了。蕙兰,我……真的很想你。”
欧阳毅早已泪流满面,回忆像一幕幕电影从他脑海里闪过,可他早已不是电影中的人,他只能当个观众。电影里的主角,现在就躺在他面前。
紫色的围裙,随意绑扎的头发,灶台边忙碌的身影,那个他深爱可是又没法亲热的人,都成为过往了。他再也没法期待有一天她能真正接受他。
七年了,都说时间可以治愈一切,这真是一句天大的谎话。当悲伤卷土重来,谁还能有勇气招架。
欧阳毅没在钟蕙兰坟前提慧子,因为他不敢提。他虽然把慧子视为己出,可是他家里那位他知道是个什么样的角色。他一年给够了家里大把的钱,也一再交代要照顾好慧子,可是究竟有多少花在慧子身上了,他就不得而知了。
欧阳毅站起来,看着北临熟悉的地界,想着很多年前他凭自己的努力盖的全村的第一栋小洋楼,心里有诸多的惆怅。
他本是个有志青年,也曾畅想着自己一马平川的人生,可是,当他有一天从北临水库里抱起钟蕙兰的时候,一切就都脱离了预想的轨迹。
他走过院子,看到了公路尽头转角的屋檐。他想到了一个人,一个慧子小时候的玩伴。
“那孩子,现在应该也蛮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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