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谦被带去了王府偏厅。
按理说,既是带着圣旨来的,圆殿也是坐得,不过曾儒显然是没把他放在眼里,让秦保直接把饭菜备在偏厅。
徐谦见把自己带进了一普通的小偏厅,脸色几度挂不住,不过他不好面上发作,只能强忍着。
然而见到膳桌上的饭菜,终于是绷不住了,沉着脸问,“曾相,这是何意?”
曾儒上前一步往膳桌上看一眼,一脸不解:“这是为徐监正接风洗尘而摆的饭菜,怎么?不合徐监正胃口?哎呀那可怎么办,陈州就这口味,王府也没有京中来的厨子,倒是要委屈徐监正将就一顿了。”
徐谦看着面前的一碟青菜一碗蛋花汤一碗白米饭,打发叫花子呐这是,他呵呵僵笑:“想不到金碧辉煌的偌大凉王府,内里竟如此节俭,呵呵,待下官回到京中,定将凉王勤俭节约之美德告于众人,大家一定会以凉王为榜样的。”
曾儒叹口气,率先坐下:“今年陈州被姓侯的、就是那叫侯迁的给害惨咯,贪污了几百万两,王爷为了让陈州百姓都能有口饱饭吃,散尽王府家财,王府上下都是缩衣减食地过。
哎,本来日子就够难熬了,没想到夷国又突然发难,啧啧,姓侯这挨千刀,总算是有人替老天爷收拾了他,否则还不知道他要如何为害陈州百姓。
哦对了,徐监正可别嫌弃这些,这可都是好东西啊,我们这些老头子,今中午吃的是馒头泡菜和稀饭,像这碟过了油的炒菜,得好几天才能吃上一顿。你这一顿啊,是专程让厨子特别做的,徐监正千万别客气,请用膳吧。”
曾儒笑呵呵地指着桌上的饭菜,徐谦气得脸色涨红,这么明显的挤兑,偏他还没有资格发火,只能笑呵呵,“没想到王府情况已经严峻如斯了,下官惭愧,既这碟菜如此珍贵,下官怎敢独食,还请几位大人用罢。”
“欸,我们这些个老头子,习惯了过苦日子,倒是徐监正,既吃不惯凉王府的茶,那这膳食上更万万不能有闪失,你是京中来的,伺候皇上和太后的,吃惯了山珍海味,偶尔吃点这些小青菜,滋味非常,徐监正就莫与我们客套了,东道主嘛,你来一趟不容易,凉王府自然是好生招待。”
徐谦呵呵干笑,他现在骑虎难下,总不能直接甩袖走人吧,遂只得坐下,桌上只有一饭一筷,他拿起千斤重似的筷子,开始一口一口地扒饭,可刚吃一口,人就愣住了,一菜一汤一碗白米饭就算了,竟然还是凉的。这简直是侮辱。
可不等他再吃一口,更侮辱人的开始了。曾儒等人坐在偏厅,吃茶的吃茶,唠嗑的唠嗑,竟是完全无视他。
徐谦胃都给气疼了,把眼前的饭菜当是凉王府的人,一边默念,今日的奇耻大辱,他早晚要讨回来,一边狠命咀嚼,可一不小心噎着了,他只得赶紧灌两口汤,只是一口喝进去就忍不住噗地吐出来,竟然冰得跟雪水似的。
他再也忍不住怒气,啪地放下筷子,起身怒道:“请恕下官身体不适,咽不下这残羹冷炙,下官告辞。”然后也不理会众人反应,甩了袖子愤愤离去。
白荼至始至终都跟在曾相他们身后,见此情形,猜到那饭菜的玄妙,忍不住发笑,这徐谦也是自作自受,在宫里有人撑腰也就罢了,都说天高皇帝远,在陈州、凉王府中,竟然还敢作威作福,也不掂掂自己斤两。
徐谦甩袖走人,曾相却哈哈大笑,不忘背后再捅几刀子,“狗仗人势的东西,也敢在本相面前耀武扬威,哼,既忘了自己姓甚名谁,本相就让他知道知道。”
敖定佑无奈摇头:“曾相,怎说也是带着圣旨而来,虽然是小惩,但他若是回去在皇上和太后面前搬弄口舌,于王爷不利啊。”
曾相没好气地哼一声:“难道让他在凉王府发发威,他就能让姓侯的从此以后安分守己了?”
敖定佑叹口气,“曾相说的是,凉王府与姓侯的,早晚是会对上的。”
曾相看了候在最后恭敬垂首的白荼一眼,道:“那姓白的小子,你过来。”
白荼正胡思乱想着,忽听曾相召,忙不迭地快步走上去跪下:“草民在。”
“王爷既然将国策刻印之事交给你负责,那么你必须万无一失,徐谦此番前来就是盯着凉王府刻坊,恐会暗动手脚,你务必要时刻警惕,万不能出任何岔子,否则一旦让他们奸计得逞,影响的将是整个凉王府。”
“草民知道,草民明白,曾相放心,草民誓死护得刻坊周全。”白荼坚定叩首。
曾儒满意点头,然后带着一群大臣离去了,白荼等几位大人都离开了,又赶紧去刻坊。
刻坊一切都很正常,张翔又加派了人手,白荼仔细地一一检查,没有任何岔子和纰漏。可她心里却一点也不放松,现在没有,说明很快就会有了,徐谦这趟来,绝对不止是护送国策上京,他一定会在暗中搞破坏。
坐在刻坊大门的石阶上,白荼撑着脑袋望天,虽然她面上镇定自若,可心里却紧的突突直跳,徐谦,徐谦,这个徐谦到底要干什么。
大多时候,恐慌是源于未知,而越是紧张的东西,越是担心出岔子的东西,面对未知的威胁,就会越恐慌。她现在倒宁愿徐谦赶紧搞出些什么动静来,也省得自己等得这么心惊胆战。
秦保安排完偏厅的事就去处理其他事了,所以没能看到事情的经过,不过他也想出口恶气,遂手头得空了,就来刻坊找白荼,想问问经过。不过老远就看到白荼坐在刻坊大门口,模样看上去很是惆怅,这可少有啊,他笑着上前问,“白掌柜怎么愁眉苦脸地坐在这里?”
“啊?有吗?”白荼揉揉脸,勉强一笑:“我是太紧张了,说实在的,我害怕极了,我怕徐谦弄出个大名堂,毁了我们这半年多的心血,又害了凉王府、害了王爷,我可是与王爷保证过的,王爷此时在战场上厮杀,我不想让王府、让刻坊的事劳他挂心,我可真怕王爷对我失望,他选择了我来做这督刻,我何德何能啊,我年纪又小,经验又不足,哎...王爷到底信任我什么呢。我这心里,不踏实很。”
白荼苦恼地揉着头,一连叹了好几口气。
秦保可从未见过如此慌乱的她,心下琢磨老久,才语重心长地开口,“王爷既选中了你,那就不存在什么失望不失望的话。
你小小年纪能有如此能耐已经远超同龄人了,秦申在你这年龄都比不上你,他给王爷办事,也搞砸过许多次,可王爷从未怪罪过他,更遑论失望。
王爷只是看着吓人,实则待人是很宽容的,他知道你有没有尽力,知道你是不是为难,王爷心里都明白,你也别太逼自己,乱了方寸可就给那些有心之人可乘之机了。”
“是吗?王爷不会失望吗?万一我办砸了......”白荼有些不自信。
“哈哈哈,你啊你,虽然也挺能干的,但别把自己想成是万能,天大的事,都还有王爷撑着,有凉王府撑着,虽然王爷此时不在府中,但曾相、敖长吏,他们都是厉害的人物嘞。你别把这当成是你一个人的事儿。”
白荼愣愣的,缓了缓,堵在心里的慌乱就如被风吹了一口似的,瞬间舒畅了。
是啊,她不是一个人,还有整个凉王府呢。王爷也不会失望,因为王爷一直都待她很宽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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