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粮都卖完了,不管是陈大顺还是侯迁,都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尤其是侯迁,虽然此番也只是将将回本,但此前四十文每斤和五十文每斤都卖过,也算挣了些,比起原本的要亏本,他已经十分欣慰了,毕竟若是再耽误下去,没有银子,那他可就真的火烧眉毛了。
当然了,欣慰归一回事,却不代表他对秦申以及秦家人的看法就转变了,相反,他时刻派人盯着秦申,以防秦家有什么动作,另外,又秉着迟则生变的原则,在陈二顺带回确定消息后的当日下午,他就找了十艘大货船,第二日便派了亲信赵成带上三百人出发去文州。
哑口港的西码头,原本宽敞的水面,因为这十艘货船也显得十分拥挤了。
马太文站在码头上,面前是拿着路引的赵成。赵成是谁他自然清楚,侯迁这到底是要干什么?竟然找了这么多货船。
想着前些日子石大人与侯迁正面发生了冲突,两人也算是撕破脸皮了,既如此,马太文也没必要给侯迁面子,他管漕运,这么大的动静,过问得清楚些本来就是职责所在。
就在请准备质问的时候,赵成却先他一步,从下人手中接过一匣子,也不多说,径直打开,然后笑道:“府佐大人,这是我们大人的一点小小心意,还请府佐大人笑纳。”
想贿赂,哼,你这点钱本官还看不上眼。马太文随意地瞄了一眼,下一瞬,却微微震惊。
这是五千两的面值银票,看这厚度,若每张都是五千两,这得多少?
他心里还没想清楚,赵成就回答了他,“十万两,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还望府佐大人放行。”
十万两!马太文内心极大地被震撼到了。侯迁能有此手笔,看来这货船不简单呐。是收还是不收?
就在马太文犹豫间没有动作的时候,赵成又从另一旁的下人手中接过一匣子,这匣子倒是小得多,只有手掌大小,可马太文知道,这里面的东西,恐怕才真的不简单。
他面上镇定着,也不说话,等着赵成解释。
果然,赵成也没给他问的机会,依旧是径直打开匣子,“这第二件礼物,是我们大人送给石大人的,还请府佐大人代为转递。”
马太文面无表情地往匣子里一看,却是两眼一瞠浑身一紧,死死盯着匣中之物,语带威胁:“布政使这是何意思?”
赵成又是一笑:“便是这匣子中的意思,大人,礼轻情意重,还望笑纳。”
两个匣子一大一小地摆在马太文面前,马太文神色已不是先前的镇定,但也极力控制着情绪,给左右两边示意,接过了匣子,然后一笑:“那就预祝赵经历,一路顺风。”
“借府佐大人吉言。”赵成拱手作揖,带着人离去了。
待他转身,马太文脸色才阴沉下来,与属官道:“本官去趟盐运使司,这里你先盯着。”
属官立即应是。马太文则当即就带着两名亲信,轻车去了盐运使司。
*
盐运使司,后庭。石蒙正悠闲地喂着池子里的金鱼,一边撒食一边与随侍的下人闲闲聊着,“做人还比不得做条鱼,做条鱼有本官这么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你说它们多幸福。”
下人唯唯笑着,“必然是投了好胎,才能落在大人的池子里。”
石蒙一阵笑,衙吏却在这时候过来。
“大人,府佐马大人过来了,说是有急事要见您。”
马太文?他可少有这种慌急时候。石蒙把鱼饲递给下人,让衙吏先把人带去偏厅等候,自己则先去换了身儿能见人的衣裳。等他换了衣服再去偏厅的时候,就见马太文焦急地直踱步,他心下一紧,赶紧上前问:“怎么了,出了什么急事?”
马太文如见到救星似的面上一喜,“大人您可算来了,可急死下官了。”
“什么事,坐下说。”侯迁率先坐在主位,马太文跟着坐下,然后道:
“是侯迁,他今日派了赵成带着十艘货船出港,下官本想细问他们目的,可赵成却给了下官两样东西。”
他从袖口取出一张纸递上,又道:“此物,以及十万两银票。”
石蒙定眼一看,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因为这不是别物,正是他靖献六年,也就是去年,因为盐引之争而起的一起命案。
石蒙向来是价高者得盐引,去年亦是如此,可没想到有一商竟然歹毒至极,出不起更高的价,便下狠手杀了其对手。
此事涉及四条人命,石蒙深知自己逃不了干系,当时就按下不表,只称是寻常打架斗殴。没想到侯迁这厮,竟偷偷查了真相,此事若是传到马相如的耳中,自己就有得受了。
马太文与石蒙那是多年之交,自然是站在石蒙这头的,分析道:“大人,侯迁去年恐怕就暗查了此事真相,那时候他与咱们关系虽不至于说亲厚,但也不错,没想到竟是个两面三刀的。
他这次既拿出了这证据,那说明他此次所行之事十分要紧,那十艘货船,所运之物只怕不简单呐。”
石蒙沉吟着,他已经得到消息,马太文至多半月就能抵达陈州,而他也早已做好了迎接的准备,若是到时候让侯迁把自己那档子事儿捅到马太文耳边,那就不好收场了。
侯迁的意思很明白,收了钱,咱们过去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互不干扰,可若是你要给我使绊子,那也别怪我不留情面。左边是钱右边是刀,侯迁这是在告诉他,没必要鱼死网破,要见好就收。
“蔡景康什么时候到陈州?按理他这个时候已经该到了才对,怎么没听到半点消息?”石蒙问道。
马太文摇头,“水路一直都注意着,可没听闻人已经到了陈州。”
石蒙纳闷儿了,以蔡景康的为人,他不可能会晚啊,按照往年,中秋前后就应该到的,可这都快十月了,怎么还没到?
马太文也知他的疑惑,不由得猜测:“该不会路上出了什么岔子吧?”
石蒙困惑摇头,长出一口气,“侯迁那边,先不管他,看他是去了哪儿,那么多货船,要进港也不会太快。”
“已经着人跟上去了。”马太文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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