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钟可欣面上带着几分惭愧,“我已经在陆医生这里叨扰这么久了,现在还要劳烦陆医生为我请阿姨……我现在的身体又不能工作,也不能付钱给你”
陆屹楠眉头一抬:“钱的事,你不用担心。”钟可情知钟可欣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心中稍加思量,便扬起头来,笑对陆屹楠:“屹楠,其实我觉得大表姐的建议也不错。殷阿姨我也见过,虽然从前有些冲突,但大家毕
竟是成年人了,总不能一直把那些小别扭放在心上。请殷阿姨回来,我赞同。”陆屹楠哪有什么功夫去帮她们找阿姨,只不过碍于殷氏为人险恶,他怕她与小墨同在一个屋檐下,又生出什么事端来,所以才坚决抵制请她,既然连季子墨都不反对了,
那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陆屹楠回眸,郑重地望了钟可欣一眼:“等人来了,你可以认真教教她,免得她又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好好好,都听你的。”钟可欣满面欣喜地应承下来。
钟可欣和钟可情都住在二楼,陆屹楠原本也想住二楼的主卧,但钟可情反对,说是要避嫌,他便无可奈何,只能选了一楼的客房。
第二天一早,殷氏便准备了丰盛的早餐。
钟可欣见了殷氏,犹如一条就快干死的鱼重新滑入了水中,整张脸顿时变得光鲜亮丽起来。
不得不承认,殷氏的厨艺确实极佳。早餐,明明只是一日三餐中最简单的一顿,却被她做得叫人垂涎欲滴。别人手中一块干巴巴的鸡蛋饼,她做出来便是鲜嫩的蛋黄打在洒满碧色葱花的脆皮饼上,看上去就
像向日葵,一口咬下去,更是鲜嫩可口。殷氏为了在陆屹楠面前加分,可谓是费劲了力气。她知道讨好陆屹楠是次要的,当着陆屹楠的面向季子墨示好,才能真正赢得人心。只有赢得了陆屹楠的心,她才能心安
理得地在陆屹楠住下去,往后跟季子墨斗的日子还长着呢!“陆先生,你的牛奶。”殷氏给陆屹楠递了一杯牛奶,却将钟可情面前的牛奶推到一边,而后端了一碗白米粥过来,“季小姐,你受了惊吓,身子虚,喝牛奶不易于吸收,吃
点白米粥,反倒养胃。”
钟可情淡淡扯了扯嘴角,笑了笑:“谢谢。”
陆屹楠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殷氏,见她心思细腻,便没有开口说话。吃过早餐,陆屹楠开车去公司上班,车子才一发动,钟可情便放下了粥碗,镇定无比地拿起面前的牛奶,目光冷锐地望向殷氏:“奶娘,白米粥虽然养胃,但我有我自己的
喜好,不需要你替我做选择。你只需晓得,你来陆家是帮我们做饭、打扫卫生的,若是心里还想着什么其他事,不要怪我赶你走。”
殷氏也沉下脸来,“季子墨,这里是陆家,陆医生最大,要不要赶我走,由陆医生决定,似乎与你没什么关系!”
“与我没什么关系?”钟可情冷笑出声,不觉瞥了一眼钟可欣,“怎么大表姐没告诉你么?让你回陆家,就是我的意思,怎么可能跟我没关系呢?”
殷氏看了看钟可欣,见她沉默不语,便微微露出几分震惊之色。
钟可情突然一掌拍在餐桌上,眸中带血,“既然进了陆家,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呆着,我们的帐,一笔一笔地慢慢算!尹世眉,你以为你改名换姓,我就认不出你了吗?”
尹世眉!
这个名字已经埋藏了六年,在市消失了整整六年,此时竟然从季子墨这个黄毛丫头的嘴巴里吐出来。
殷氏面上惊惧交加,老肉纵横的脸上显得异常狰狞。
“你……你怎么会知道?”钟可欣似乎也被钟可情的话吓到了,目瞪口呆地望着钟可情。钟可情背手敲了敲桌面,眉角微微敛起,嘴上挂着讥讽的笑意:“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乖乖地听我的话,我便不拆穿你,否则……尹世眉这个名字只要报到警察局
,不仅警察会上门抓你,陆屹楠也不会放过你的!”
殷氏的双手指节捏得咯咯作响,双眸之中满是怒意。
钟可欣怕她沉不住气,闹出事来,连忙做出一副羸弱的姿态来:“奶娘,我有些头晕,你扶我上楼休息吧。”
殷氏吓了一跳,赶忙搀着她上楼。
待殷氏关上房门,钟可欣在床沿上坐下,满面阴沉,眼眸之中藏着污浊之气。“小姐,大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殷氏见她面色惨白,吓得不轻,以为她的身体真得出了什么问题,她连忙伸手去拨床头的座机,“我打电话给陆医生,让他回家给你看看
。”
“住手!”钟可欣摁掉电话,神色恢复如常,“方才,我是装的。”
见她没事,殷氏这才稍稍舒下一口气来。钟可欣抿了抿唇,又道:“奶娘,我仔细想了想。季子墨与钟可情来往很频繁,以前总往钟家跑,我怕她是已经认出你了。毕竟,尹世眉这个名字,不是谁都喊得出来的。
”
“那该怎么办?”殷氏帮钟可欣出主意的时候,总是沉着冷静,可眼下事关她自己,她整个人都不淡定了。“第一,不管她怎么说,我们都不要承认。什么尹世眉?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你现在容貌也变了,脚瘸了,身份也洗白过。季子墨想要在陆屹楠面前揭发你,只怕并不
容易。”钟可欣冷静地分析道。
“可是万一……万一她手中有我的把柄呢?”殷氏已然被钟可情那一声“尹世眉”喊得乱了心神,一时间慌乱不已。
“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我们不能再等了,我们要尽快动手,免得夜长梦多。”钟可欣眸中的狠毒之色再次迸发出来。
殷氏却有些为难,像是怕了,“这里是陆家,有陆医生看着,只怕不容易动手啊”“陆家怎么了?”钟可欣冷笑一声,“你忘了当初陆惜月是怎么死的了么?当时是在钟家,也有陆屹楠看着,她还不是死了?实在不行,我们就用同样的法子对付季子墨!等
她死的时候,也好让她知道你尹世眉的厉害!”
殷氏目光一沉,定定地望着钟可欣:“大小姐的意思是,要那样做?”
“恩。”钟可欣郑重地点了点头,“那玩意儿是可情最喜欢的,当初若不是我们那样做,陆屹楠也不至于迁怒于钟可情……”
殷氏郑重地点了点头:“小姐,我明白了。”傍晚的时候,殷氏也不知从什么地方弄来了一只小花猫,黑白相间的纹理,耳朵微微向内卷着,看上去像是折耳,却又不是纯种的。花猫的一双瞳仁,黑亮黑亮的,尤为
吸引人的视线。
七点不到,陆屹楠回到家中。
钟可情和殷氏已经在餐桌边上等着他了。
陆屹楠眉头微微一皱,问道:“可欣呢?怎么还不下来吃饭?她身体不好,要按时吃饭才行。”
钟可情闷声不语,一整个下午她都在房间里复习功课,没太去关注钟可欣和殷氏。
这是殷氏笑了笑,道:“大小姐今儿个下午去了趟钟家老宅,你猜怎么着?”
陆屹楠眉头蹙成一团,带着些许期待望向她。
殷氏便接着道:“原本只是想去收拾些旧衣裳,可偏偏在院子里头捡了只刚出生的小花猫。大小姐见它长得与太阳很像,看着怪可爱的,便带了回来。”
太阳,是钟可情生前的宠物猫。
钟可情闻言,面色微微变了变。现在回想一下,陆惜月的死,倒是与太阳有一定关系的。如若不是那样,陆屹楠也不会将太阳从三楼摔下去,狠狠砸死在钟可情面前。钟可情养了太阳十年,太阳不像别的猫那样蛮恨,又温柔,又贴心,算是猫猫中的典范猫了。偏偏不知怎的,六年前的那个午后,太阳发了疯似的,对着陆惜月拼命追赶…
…
等陆屹楠晚上回到家的时候,陆惜月已经躺在血泊中了。据法医诊断,她是从二楼失足摔下来的,而当时家中除了一只猫,便只有打扫卫生的佣人尹世眉。事发之后,尹世眉跑得无影无踪,而太阳则免不了要受到陆屹楠的迁怒
。
陆屹楠和钟可情的决裂,其实是从陆惜月的死开始的。
“猫呢?”一直沉默不语的陆屹楠,突然开了口。
钟可情淡淡瞥了他一眼,辨不清喜怒。
殷氏便道:“大小姐刚刚给它洗完澡,应该快吹干了。”
她话音刚落,二楼的房门便“嘎吱”一声开了,钟可欣的怀里小心翼翼地抱着一只小花猫,缓步走下台阶。
真的是猫啊……
钟可情的心头不由一软。自打陆惜月死后,她便再也没有碰过猫,一来是会想起可怜的太阳,二来是怕陆屹楠生气。
钟可情小心翼翼地撇过头去,目光紧紧注视着陆屹楠的脸。
陆屹楠的一双眸子幽深如古井,叫人猜不透他心底的想法。
“屹楠,你看……”钟可欣将那只小花猫举起来,“它长得是不是很像太阳?”
陆屹楠看向那只猫的时候,眸子里带着点点遏制不住的激动,但是深深的厌恶感就挂在脸上,他轻轻咳嗽了一声道:“把它放一边吧,先吃饭。”
钟可欣见他那副不冷不热的表情,便道:“屹楠,你不喜欢猫么……啊,对,我差点儿忘了,小月就因为猫才”
钟可欣欲言又止。
陆屹楠眉头一皱。
钟可欣作诗要将手上的猫丢出门外,“既然你不喜欢,那我就将它扔了吧……”
陆屹楠“刷”得一下起身,砰然关上了大门,冷沉着声音道:“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吃饭吧。”
晚上,钟可欣抱着那只小花猫进房间,殷氏也急急跟了进来。
钟可欣愁眉不展地望了殷氏一眼:“奶娘,我觉得屹楠还是很讨厌猫的,我们想用猫做文章,恐怕并不容易。”殷氏神秘一笑:“大小姐从哪里看出他讨厌猫了?陆医生讨厌的只是那只杀死了陆惜月的猫,而我们这只是从钟家老宅领回来的猫,这只猫身上承载着陆医生对钟可情那个
小贱蹄子的怀念……”
钟可欣的面上藏着怒气:“就因为它像太阳,又不是太阳?”“是。”殷氏沉下脸来,“大小姐,我说句难听的话,你不要介意。得不到的东西最珍贵,那个小贱蹄子死了,所以就深埋在陆医生内心深处了。大小姐既然斗不赢那个小贱
蹄子,倒不如利用陆医生对她的怀念,来对付眼前的敌人。”
“这……”钟可欣面色涨得通红,“我咽不下去这口气!”“何必跟个死人赌这一口气?”殷氏劝说道,“大小姐只要解决了季子墨,住在这陆家的女人便只有你一个了。这日子久了,我们再给闹上一闹,只怕到时陆医生想不娶你都
难!”
钟可欣为难地看着她。
殷氏又道:“你认真想想,你若是成了陆医生的妻子,等到每年那小贱蹄子的忌日,你便和陆医生携手去给她上香,那小贱蹄子就是在地底下也不会安心的!”
殷氏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中充满的毒意,仿佛是在泄愤,为她这颠沛流离的五年泄愤,为她毁掉的容貌泄愤,为她瘸掉的左腿泄愤。
听了殷氏一番话,钟可欣终于下定决心:“好,就按奶娘说的做。五年前的药,奶娘应该还能弄到吧?”
殷氏点点头:“大小姐放心,这是给动物吃的药,不像医院开的药那么难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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