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端到秦秋家的时候，她正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喝酒，眯眼看着门口的阿端，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没有说话，转身向沙发走去，拿起酒瓶接着喝。

“球球。”阿端走进屋后将门关上，到沙发前，伸手拿过她手里的酒瓶，“你若想哭，就哭出来吧。”

秦秋呆呆地望着酒瓶，没哭也没闹，眼睛里一片空洞。

这双没有任何神采的眼睛深深地刺痛了阿端，以前的球球，尽管也不爱多话，每次聚在一起都是她们在说，她默默听着，有兴趣的时候就发表一下自己的言论，但那个时候，她的眼神里是有光彩的，不像如今，就是一汪死水。

接到夏浩的电话，阿端想过秦秋一定深受打击，却从未想过，打击居然如此沉痛，痛到让她丢了自己。

上前一步，伸手抱住秦秋，“球球，我们在这里，你不是一个人。”

秦秋看着窗外，轻轻推开阿端，伸手将酒瓶拿过来，脸上的自嘲更深，“阿端，你知道吗？以前我总是在乎别人的眼光，明明喜欢一个人，却不敢告诉他，只能把一切藏在心里，好不容易，那个人愿意回头看我一眼，我却将他推向了无尽深渊。”抬头举起酒瓶一口饮下，眼角的泪珠悄然滑落，一瞬间滴到地上，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这是秦秋第一次对她讲起秦子凯，虽然她没有说，但阿端明白，她在说谁，看着她脸上的泪痕，心里的痛感更深，伸手从旁边拿过一瓶啤酒，拿起开瓶器，打开，向口里倒。

秦秋没有扭头，也没有阻止阿端喝酒，她只是停了好一会儿，然后接着说道：“我知道他有家室，也从未想过成为他的什么人，只要能在学校看见他，听他讲课，我就很开心，可是……可是为什么？……为什么？”

声音渐渐哽咽，眼泪止不住从脸上流下来，秦秋伸手捂住自己的脸，默默抽泣。

阿端放下酒瓶，伸手搂住她，让她在自己怀里哭，摸了摸秦秋的头发，阿端不禁想到，初见秦子凯的场景。

那天天气很好，她们几个相约出去喝奶茶，在店内发现帅哥一枚。李若男有心使坏，端着奶茶上去调戏他，“帅哥，一个人呀？”

男子头也没抬，直接无视李若男，口里蹦出一个字“滚。”

一向被人重视的李若男何时遭受过这种冷遇，顿时火气蹭蹭的往上涨，直接将端着的奶茶砸在桌子上，“敢叫老娘滚的人还没出生呢？”

奶茶汁溅在男子的衣服上，男子终于抬起头撇了李若男一眼，眼神冰冷，轻起唇齿，一个“滚”字，再次蹦了出来。

李若男对男子的态度更加不服气，开口骂道：“喂，你什么人呀？知不知道教养两个字怎么写，我不过就问了一句话，至于吗？”

三人见男子脸上不对，赶紧上前拉住李若男，秦秋当即转身，向男子道歉，“不好意思，先生，她不是故意的，我代她向你道歉。”弯腰鞠下一个躬，抬头，对上男子冰冷的眼神，只一眼，她在他眼里看到了悲哀，一种从心底泛起的触动和同情扑面而来，秦秋突然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可以让一个男人露出这么悲凉的眼神，就像失去了所有活力的一汪死水。

那时候她不知道他是她新来的大学老师，更不知道未来他和她之间，会有着数不清的联系。只是隐隐觉得，这个男人身上带着一股说不出忧郁，也许就是这种气息，勾起了秦秋探究的欲望。人一旦有了迷惑，便会想方设法去追根究底，而秦秋，就是在这个过程里慢慢沦陷，直到身不由己。

这次见面，因为李若男的兴趣，让她上前，接触了这个她不该接触的男人，以至于后来，她每一次见到秦秋，心里都是满满的负罪感。

“球球，不是你的错。”阿端伸手为她顺背，用自己微不足道的语言安慰道。

秦秋抬起头来，对上阿端的眼睛，拼命摇头，“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他不会离开，他不会去支教，这样……他就不会死。”

“球球，如果没有你，他也会去支教，你忘了吗？？那是他的梦想，那是他一直都希望过上的生活。你，最多只是一个契机，让他终于找到借口离开这座让他喘不过来气的城市。”阿端低头，迫使秦秋看向她的眼睛，“球球，你不是那个结局，结局是任何人都没有预料到的，这只是个意外。”

秦秋看着阿端，脸上泪珠不止，“可是阿端，不管是意外还是什么，他走了，我再也加不到他了。”

“球球，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虚的，秦老师已经离开了，再也不会回来，但是你不能放弃自己呀！你还有父母，还有亲人，还有朋友，你忍心让他们就这么失去你吗？”阿端现在最担心的，就是秦秋想不开，她只要一想到夏浩说她有自杀倾向，她就心惊胆战。“球球，如果你真的爱他，你就应该好好活着，为他活着，知道吗？”

秦秋凝视阿端的眼神有些懵，她知道阿端说的有道理，但是说到和做到，相差很远。

时光匆匆即逝，转眼间，便到了秦子凯下葬的这一天。

秦子凯的葬礼，秦秋没有来，阿端放下花，悄无声息地退出人群，李若男看着阿端离开，将花放在墓前，跟上阿端的脚步，来到墓地前方的小树旁边，开口叫她，“端妃。”

“室长，”阿端转过身来，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球球走了。”

李若男伸手抱住阿端，拍了拍她的背，“端妃，她会想通的。”

秦秋会不会想通，她不知道，她只知道，秦子凯的离世，对球球的打击太大，这件事情，是她们每个人都没有预料到的，对于这个意外的消息，最受打击的，就是球球。

2013年8月23日，秦子凯在乡村支教，一场突如其来的泥石流袭来，为了救出那些无辜的孩子，秦子凯在这场灾难中丧生，消息传来，家人痛彻心扉。

冬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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