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秦玉楼站在栖梧殿的高台上,看着望不到边的深墙重重,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今夜她在启阳宫,他在栖梧殿。
他孑孑独立于高台之上,她承欢天子圣躯之下。
世间之事,从来由不得他选。
这是从他出生开始就注定的宿命……心口剧烈的疼痛,仿佛被扎根,在遒劲的挣扎下,崩裂开。
邹九珠,成了唯一一个留宿在启阳宫的后宫女人。
第二日,周琰起身上早朝,邹九珠早就醒了,却佯装还在睡睡。
“让她再睡一会儿。”
周琰的声音响起,还带着沙哑。
邹九珠忽然起身,赤脚踩在地上,从身后抱住周琰的腰。
“大胆!”内侍呵斥声响起,周琰却摆了摆手。
内侍得了命令,乖乖的退了下去。
邹九珠紧紧的抱着他,沉默片刻后,声音极低极软,“我会陪着你的。”
周琰虎躯一震,有种莫名的情绪在心间弥散。
周琰走后,两个宫娥端了水进来服侍邹九珠起身。
邹九珠心情麻木的清理着身子。
瑶美人留宿启阳宫的消息在邹九珠去给皇后请安之前传遍了各宫。
淑昭仪扶着紫枝的手,眼底是掩饰不住的羡慕和嫉妒。
“我们一众潜邸出来的,也未曾有谁在启阳宫留宿过,昙妃当初也是侍寝之后就被送了回来,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瑶美人,竟然能够拔得头筹在启阳宫留宿。”
文姑姑就笑道:“那又如何,树大招风,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娘娘就是再不济,也是有三公主承欢膝下的人,岂是那些只有虚荣的女人可以比拟的。”
听了这话,淑昭仪眼角眉梢都染了几分笑意,“这倒也是。”
因为近来霜雪太频繁,京都气温急剧降低,皇后的咳疾加重,太医院的院判亲自带着秦玉楼几人留守在栖梧殿,以防万一。
这夜里最难熬的时候都熬过了,早上的时候,皇后却突然咳血了。
都以为是吃食上出了问题,只有秦玉楼知道,皇后是因为启阳宫那边的消息,怒极攻心罢了。
邹九珠过来给跪拜皇后的时候,栖梧殿里人来人往,皇后身边的姑姑道:“小主还是回去吧,皇后身子不适,不必磕头谢恩。”
邹九珠茫然不知所措的点了点头,却微微迟疑,想要看看能不能看见秦玉楼。
他是在皇后宫里,也不知道这会儿在干什么。
可想到刚才那宫女说的话,邹九珠微微蹙眉,想必应该是在给皇后看诊吧。
回重华宫的路上,邹九珠遇见了正要去给皇后请安的淑昭仪。
“淑姐姐不必过去了,妹妹刚从栖梧殿回来,皇后娘娘身子不适,太医在看诊,说是不必请安了。”
淑昭仪笑着点头,“那我们一道回去吧,妹妹昨夜辛苦,这会儿回去可以歇个回笼觉了。”
邹九珠微微颔首,却若有所思的道:“皇太后哪儿,不用我们拜见吗?”
淑昭仪听她问起这个,就笑着摆手道:“太后娘娘不喜欢人在跟前扎堆儿,入冬之后就免了后宫请安。”
邹九珠点头,这样最好,免得还要去她面前逢场作戏。
“陛下昨夜待你可好?”
此话一出,淑昭仪自己都红了脸,她怎么会突然问这个,莫不是疯魔了,胡言乱语。
邹九珠也很诧异,淑昭仪看起来是个体面人,从她嘴里问出这话,的确是有些让人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不过她的宫主,问话于自己,自己不能不答。
邹九珠就道:“陛下很温柔。”
淑昭仪很快恢复了镇定自若,轻笑了几声,“也是,毕竟像妹妹这样遗世而立的绝世佳人,世间少有,即便是陛下,心里也爱惜不已吧。”
这话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邹九珠。
“不敢,姐姐才是芙蓉之色,大方得体,妹妹不过是仗着清晨露珠添色的蔷薇而已,不敢在姐姐面前班门弄斧。”
“若是你要这么说,如今这后宫里可就没有谁敢说自己生的美貌了。”
邹九珠失笑,“姐姐,外面还真是冷,咱们也加快脚步吧。”
淑昭仪见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哂笑着没有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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