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迳勿的这位娘子最擅长的看来不是诗词歌赋啊!
觉得已经没有自己什么事儿的六皇子转身落座,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往膝盖上磕,一边心生感慨。
头脑可真够机智的,竟然能凭借众人供诉推断出整个事发经过,且十分准确的抓住了关键破绽,展开雄辩滔滔,虽说和她一比显得自己早前对露娴的质问简直就像废话,根本不能确证董姑娘的清白,对比之下有损自己的英明神武,不过顾娘子的确使人心悦诚服。
六皇子承认自己根本没有想到露娴的证供会与太孙之言出现误差,更没把握说服沈皇后“回头是岸”,他几乎作好准备把官司闹去父皇面前了。
但这样做有个不利之处,那就是彻底与沈皇后成为敌对了,六皇子非常清楚皇后的地位难以动摇,不会因为太孙的被废便受影响,毕竟沈皇后是陪着父皇从风雨飘摇的险境一步步煎熬过来,为这份患难夫妻同生共死的情义,他那心性仁厚的父皇绝对不会辜负结发妻子。
为沈皇后所忌恨,极不利于他的宏图大计。
还真多亏得顾娘子能够铤身而出,手段能力不提,更难得的是她这份胆略,要知今日这样的场合,当着两宫太后及皇后娘娘面前公然与储君作对,承担的风险无异于身入虎穴揪捋虎须,若无利害攸关没几个愿意卷涉其中的。
好比易夫人,倘若不是为了维护亲生女儿,面对这样的危局必定也是避之唯恐不及。
六皇子虽不能肯定兰庭将朝堂人事向内眷透露多少,但从春归的言辞里,他能肯定的是这女子十分清楚不管这一事故结果如何,太孙的储位都不会因此便受动摇,也就是说无论兰庭有无告诉春归志在废储的机密,春归其实都没有必要涉险出头。
铤身而出的目的很单纯,就是为了证明董明珠是被陷害。
这和五哥的目的一模一样,六皇子心想这两人仗义执言的品格的确很是可爱。
当然相比五哥的冲动莽撞,顾娘子更加的有勇有谋,赵迳勿真是得了个贤内助,夫妻两若能齐心协力,还真是所向披靡。
她甚至还能想到纵使今日炎热,花篱那片的土壤依然相对湿/软,太孙及高鹏肯定无法做到踏泥无痕,泥土会留下脚印,鞋底沾了泥踩在花篱上也会留下痕迹,人证实据俱全,太孙再也无法狡辩了。
而更让众人没想到的是,现场还留下一件物证对于个子没长齐的太孙殿下来说翻越花篱难度太大,不慎被篱架勾留下随身携带的玉佩,他竟然毫无察觉,被萧宫令拾摘下来呈上给两宫太后及皇后娘娘过目,这下子彻底没法抵赖了。
“皇后身边的宫人看来也不是个个可信的。”王太后叹一口气:“这件事必须报禀皇上,把这两个宫人,交给高得宜审问吧。”
司礼监太监高得宜兼任厂监,虽说他的行事比起历任厂监而言要低调许多,但东厂的赫赫威名对于内廷宫人而言实在足够心惊胆颤,别说露娴,就连看上去一直镇定自若的检贞都慌了手脚,情知一入东厂性命难保不提,死前还有受不
尽的皮肉之苦,她们并没长着铁齿铜牙,可挨不住酷刑审问,当露娴匍匐在地承认受到了太孙的指使,检贞也膝跪下来默认了罪行。
真相大白水落石出。
寿阳郡主两眼一翻晕厥在了张太后的身上,但谁都知道她没有当真不省人事,并没有引起慌乱,皇后冷着脸示意两个宫人将她抬走。
寿诞并未结束,王太后还需要去广寒殿接受女眷们的礼辞,在此之前她还有不得不说的话和皇后私下交流。
训斥的话王太后已经懒得再说,她看着画屏移开后,芙蓉榭中那些空荡荡的座椅,还有退得远远的宫人,实在忍不住一声叹息:“皇宫大内里,就没有真正太平的时候。”
“臣妾惭愧,扰了母后的寿诞大喜。”沈皇后说着就要膝跪,这回王太后没有阻拦。
“我知道你接下来的话,必定是为太孙求情,他是储君,当不当罪罚我可作不得主,那些求情的话,你还是好好酙酌着留在皇上面前说吧。不过我多嘴提醒你一句,董姑娘现下穿着的可还是宫人女使的衣裙,让她这样往广寒殿去,必定引起闲言碎语众多揣测。她今日在西苑宫宴上险些受辱,若还因此遭受诽议,你打算怎么向晋国公府交待,打算怎么瞒过天下人,太孙竟然如此胡作非为!”
沈皇后几乎直淌冷汗:“还望母后指点如何挽救。”
王太后沉吟一阵,又是一声长叹:“这残局也只能我来收拾了,她和玉蕊的身量相差无几,又正好玉蕊下月及笄,针工局已经替她裁制好礼服,立即令人送来赐与董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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