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星漏在原地等着,看着这些来来往往的男男女女,一时感慨,有多少人最后是能真正成为彩灯佳话呢。宋星漏知道星轨,穿过那些花灯垂落的楼阁望那一方星空,多半数人总是心愿不成,徒增遗憾罢了,花灯最多是为那些无能为力又心怀侥幸的人准备的。就在宋星漏愣神之际,一块点心怼到了唇边,含混不清的声音在耳边想起“张嘴。”
林浅一手抱着点心包,一手把点心递到愣神的人面前,宋星漏看着还含着点心说不清话的人,鬼使神差间就咬了一口唇边的点心,很甜。
太甜了,宋星漏心里想着,点心有些酥皮,落了一身。
“好吃吧,我超喜欢这里的梨酥,拿着”林浅把点心放到宋星漏手里,拍了拍身上的酥皮。
宋星漏轻拍了拍身上的碎渣竟没推辞“太甜了”不爱吃甜食的人就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甜吗?不觉得啊,我不管,你必须吃完,不能浪费知不知道。”林浅恶狠狠的样子逗笑了宋星漏,这哪是恶狠狠啊,分明就是女儿家的娇嗔。
宋星漏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这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偏偏林浅就是讨厌不起来,总想让着她些。
“走吧,回家去”林浅有些不耐烦,拉着宋星漏穿行在人群中,灵活避开一切障碍物,跑的累了,也许也是离口中的“家”近了,两人开始慢慢走了起来。
“穿过这拱桥就是了”来来往往的人不见少,反而多了些,是什么热闹地段,宋星漏心里猜测着,面上没什么变化“嗯,好”
拱桥下的河不同于两人相遇的地方,很宽,两侧烟柳遍布,河里倒映着天上繁星和那些璀璨河灯,隐隐歌声从不远处传来,宋星漏似乎隐约猜到了这是哪里。有些踌躇。
“走啊”林浅的眼睛很漂亮,宋星漏又一次肯定
“好,走吧”
果然,烟花柳巷,青楼地界儿,宋星漏倒没什么表示,只是林浅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这没什么的,林浅在心里安慰自己,他不在意的,不知道为什么林浅就是觉得宋星漏不在意。
台上的女子很漂亮,不是那种锋利的美,是柔和含蓄的,带着些南方女子特有的温婉。宋星漏无意间与那女子对视了一眼,猛地转头去找林浅。林浅笑笑,两人隔着个楼梯拐角距离有些远但宋星漏看得出那口型是在说“我母亲”。
两人坐在二楼房间里林浅似乎在绣些什么,安静得很,宋星漏暗自观察着,眉眼是有些像,只是林浅是有活力的,而那个女子就好像一朵黄昏的花,开了一整天了,尽管依旧美丽不减,总归是要凋萎的前夜,看着有些疲累了。
“看什么呢”林浅晃了宋星漏一下,笑了开
“你绣得什么”
“白玉兰,我家乡多这个”
“想看烟花吗,今天七夕要放烟花的,走,跟我来”还真是说什么是什么,宋星漏最后还是跟了上去。林浅带着宋星漏从不知从哪来的梯子爬上了阁楼,阁楼的窗户很大,两人就站在窗沿可以看见漫天繁星,和城中灯火。
“星星真好看,宋星漏,你觉得呢?今天真适合观星诶”
“好看吗”宋星漏轻声低喃
林浅没听到宋星漏的回答,有些疑惑,回头看见宋星漏在发呆,不由起了逗弄的意思,趁其不注意就要去扯人面纱,不料却被宋星漏直接抓住了手腕,挣也挣不开,“别闹”,说了这么一句才撒手。
林浅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跳过快,嘟囔一句也就望着星空发起呆来。
一朵烟花在天空中绽放了开来,紧接着数朵似乎迫不及待的开放在天空,林浅闻着微微的□□香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总觉得自己不做一定会后悔,转过身去,任性的就要摘宋星漏的面纱。又一次被握住了作乱的手,女孩子就什么也不说,执拗的望着宋星漏,万多烟花绽放在天空倒映在那双杏眸里,连着倒影的还有宋星漏一个人的身影。
有些无奈,宋星漏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真想看?”
没说话,就那样望着你,那一瞬间宋星漏忽然想起了母亲对父亲为数不多的娇嗔,让她看吧,宋星漏,没什么的,也不是第一次了,心里有个声音这样说着。
宋星漏放开了林浅的手,林浅有些惊讶,伸出手去解对方的面纱,宋星漏既不配合也不反抗,总归是费劲些,不然两个人为什么靠的这么近呢?林浅甚至能数清宋星漏的睫毛,不由红了脸。宋星漏看着眼前这个姑娘,倒是想笑,脸红什么呢,眼睛就那样直直盯着人家看,直到对方真正揭开了自己的面纱才变了脸色。
“真好看啊”林浅不由有些愣神,丰神俊朗形容不为过,尤其是那双眼睛,似乎装满了星辰,显得格外宽容温柔,只是她没注意到宋星漏的眉毛是皱着的,烟花接近尾声,零零星星的响着,所以阁楼里宋星漏的声音就显的格外明显
“林浅,你的生辰是什么”语气有些着急,情绪这么明显让林浅回过神并不由回答了他的问题。
“八月十三”
“怎么了吗?”林浅有些疑惑,宋星漏没有回答,看着眼前的姑娘,轻轻呼出了一口气,望向那茫茫天际默默算起星轨来,他要在确认一次。
命薄无福
宋星漏有些无奈,笑自己也是个福薄的人,“浅,你来”就那样直直盯着林浅,毫不避讳。
女孩子到底是脸面薄,就是不肯上前一步,宋星漏无奈,自己跨一步,你不来,我来,“闭眼”是安静的独属于宋星漏的声线。
林浅忽然就很心安,对于林浅来说,这是一个有着懵懂好感的拥抱,对于宋星漏来说却是个残酷的赌约,他用自己作为祭星身份为林浅祈了一个愿,用不知道什么赌注的赌约来为另一个人祈愿,只愿眼前的这个姑娘此生长长久久,永无后患。
宋星漏可能不知道自己当时许了一个什么样的愿望啊,不是金钱上的,不是名誉上的,不是权利上的,它是关于一个人命运轨迹的愿望,他可能不会知道这么一个愿望将赌上他的一生,终其一生来还,相应的希望是需要相应的绝望来抵消的,只是现在的他还不懂而已。
年少的人总是冲动不计后果,以至于后来再遇到合适的人他永远也抓不住,他所有一切早已交付了赌局,那个没慎重考虑的赌局。
忽然就吵闹了开来,情节就是这么戏剧化,就在上一秒还歌舞升平的烟花地界儿,下一秒官家人就搜了进来,说是这里有亡国逆贼,也就是一直没能找到的亡国公主,大家都慌乱了开,本就是寻个乐,却摊上这事,不得不自认倒霉,只想快点搜个人走吧。宋星漏认出带头的那个人是谁,他与亡国逆贼没关系,但他不能被搜出来,绝对不能。林浅似乎觉出了什么,在阁楼门缝里瞄着二楼包厢里的情况,不由笑了,只是这笑似乎带着些悲伤和认命的意味,轻声启唇:“你认识他们啊,放心,不会让他们带你走的,我不是说过他们找不着你嘛,放心,放心”
不知道为什么宋星漏总觉得自己要错过什么了,心里空落落的,偏不想让林浅出去。
“我母亲还在外面呢,我得去看看呢,别怕,你就待在这儿,我一会儿就回来了”小几岁的姑娘安慰着,最后还是不舍的要了个拥抱,笑了笑跑了出去,宋星漏借着门缝的光才观察到姑娘的裙子是杏黄色的,裙边勾了几朵白玉兰,正开的盛。
官家人走了,但林浅却没回来,林浅走了,以亡国公主贺兰浅的身份。
宋星漏有点恍惚,坐在包厢里,夜要结束了,这个又长又短的夜晚就要这么过去了,”这是她留给你的”,那个没绣完的玉兰安静地在手帕上躺着,宋星漏没问女子到底是不是她的母亲,世间多的是无奈,没必要问出口。宋星漏忽然就想回宋府了,他知道其实他再也没地方可去了。
至少作为祭星还能再看见她,他知道的,因为他许了那样的愿望。
没人问宋星漏那夜到底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只有宋星漏知道,那个如梦一样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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