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深夜中的魏家,异常的静谧。
魏家北府小院,杂草丛生,在昏暗的月光下,更显得荒凉破败。院中,爬上青苔的石桌上,正坐着一个中年男子。虽然他低着头,看不清面容,但是从他的脏乱的衣着服饰上可以看出,他曾经在魏家的地位极高,只是光景不复,他像是一个被遗忘了老人,银雪华发披散在肩,模样有些凄惨。
忽然间,远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轻微地脚步声想起,破衣烂衫的人走了进来,正是魏阙。
魏阙走得极慢,环顾着四周,似是院中的一草一木都不愿放过,他的脸上流露出伤感之色,眼睛微微有些泛红。
这座院子曾是他母亲的居所——兰心苑。
自从魏阙的母亲离开后,兰心苑便再没人住过,他也从未再来过此地,这里有他一生中最为美好的回忆,同时也是他痛苦的开始。每每受了委屈,他也只是蜷缩在院门口偷偷的抽泣。
秋风乍起,送来一阵清爽的桂花香,魏阙抬头看向那棵盛开着花朵的桂树,脸上流露出错愕之色。这棵桂树十一年前那晚不是被毁了吗,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它却重新生长了出来,而且长得如此茂盛。
魏阙闭上眼睛,静静地嗅着空中那淡淡的桂花香,对母亲和妹妹的思念涌上心头,难以压抑,两行清泪从眼角渗了出来。
这棵桂树,从魏阙急事那天起,便在院中,每逢秋时,他总是在桂树下捉那些不知名儿的叫虫,母亲总是会坐在一旁微笑地看着他,时不时换他过来喝些热茶。
“这棵桂树自打有了你,母亲便亲手种下,希望它能陪着小阙儿一起成长。”魏阙依稀记得有一年秋时,母亲曾说起桂树的事。
你是知道我今夜会回来,所以才绽放花朵迎接我吗?你一定也在思念母亲和妹妹吧?可是你的花香连青阳镇都出不了,又如何让母亲和妹妹知道,你对他们的思念呢?
我明白了,你既然能够重新生长花开满苑,那我也可以走出青阳镇,将母亲和妹妹接回来,我一定会将她们接回来的。
魏阙身上释出一股斗气,像是镰刀一般,将满苑的杂草全部割了去,目光在桂树上留恋了片刻,长出一口气,脸上再次浮现出了淡淡的笑容,抬脚想里面走去。
熟悉的背影映入眼帘中,魏阙停下了脚步,“爹,我知道你没疯,今夜过来便是告诉你一声,我要动手了。事成之后,我要知道关于母亲的一切。”
盘坐在石桌上的中年男子身体一僵,随后又传来粗重的呼吸声。
爹,这些年你没有再娶,最终还愿意待在这座荒废的兰心苑中,你对母亲总算还是有些情义。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些又是什么人?爹你好强了一辈子,为何那晚眼睁睁地看着母亲和妹妹被带走,而你却袖手旁观,无动于衷?
或许你的确有难言之隐,你做不了的事,就让我来替你做吧,那些人我迟早会杀了他们!
看着魏朝风的背影,魏阙静静地站了片刻,转身离开。
“万事小心。”
魏朝风铿锵有力的声音从背后响起,魏阙摆了摆手,消失在黑夜中。
……
翌日清晨,青阳镇上来了一队不速之客,他们的穿着相同的服饰,胸前绣着兽纹花样,烫着金边,领队之人正是尉迟修仁。
尉迟修仁扬臂示意队伍停下,他跑到队伍中间的马车旁,谄声说道:“师尊,已经到青阳镇了。徒儿已经提前派师弟传信给父亲安排好一切,为师尊接风洗尘。”
马车的窗帘撩开一脚,里面坐着一个身穿紫衣袍子的中年男子,浓眉小眼,字胡,淡淡地点点头,面无表情却透着一股子威严,严肃中又带着几分奸诘。
“修仁,你现在是越来越长进了,为师很满意,等青阳镇事了,为师传你一套玄阶低级斗技。”
“多谢师尊!”尉迟修仁嘿嘿一笑,整个人也变得精神抖擞,跑到队伍的前面,吆喝了一声,便继续赶路。
进入镇中,长长的队伍引起了人们的注意,青阳镇已经许久没有来过这么大阵仗的队伍了。众人好奇地打量着这群不速之客,当看到尉迟修仁甘为马前卒,陪在马车身边甚是恭敬,众人悄声议论,尉迟家看来请来了大人物。
“尉迟修仁竟然亲自接送,这马车里坐着的定是位大人物。”
“这还用你说。你看看这些人昂首阔步,不怒自威,想必是来自燕丘某个古老家族。”
“早就听闻尉迟修仁拜了一位强者为师,今日一见果真如此。你们看这些人的衣着打扮,尤其那胸前的兽纹,像不像驭兽宗的人?”
“兄弟果然是见过世面的人,不像有些人井底之蛙,胡乱猜测,不懂装懂。我跟你们说,这些人就是驭兽宗的弟子,如果我推测没错,马车里坐着的便是驭兽宗长老——三品炼药师扎木。”
“什么?三品炼药师!兄弟,你别唬人,三品炼药师地位尊崇无比,其实那么容易请来的。”
“井底之蛙就是井底之蛙,一点见识都没有。你们难道不知知道,尉迟修仁拜的师傅便是驭兽宗长老扎木?”
“那还能有假,若是不信,你自己拦下马车问问便是。”
“算了吧,我还想多活几年。”
“来者不善啊。先是尉迟家铺子被烧,后又是商队被劫,尉迟家的二长老尉迟元武连带数百护卫无端惨死,凶手至今仍在逍遥,尉迟修仁此时将驭兽宗的人请来,看来是要拿其他家族开刀了,青阳镇一场大风暴将至了。”
人群中有一青衣素袍男子,看着街道中央走过的驭兽宗弟子,面色有些凝重。
“子京,见识果然不凡。这些家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为的是什么?左不过一个利字。今日有尉迟家,明日便是那魏家、李家、张家。你我在此愤懑不平,不如去最兴来饮上几杯,且看这场大风暴能够掀起什么动静。”说话者揽着青衣素袍的男子,将欲离开人群。
“书律兄,此言差矣。沧澜大陆家族割据,宗门学院明争暗斗,年年动乱征伐,这些年你我四处游历,见得可曾少了?我若是有能力,必要改天换日。”滕子京推开言书律,怒目瞪视穿行而过的驭兽宗弟子。
“子京,慎言。我知你胸有大志,满腔赤诚,但你我连斗徒都不是,又怎么与他们斗。还是随我吃酒去吧。”
言书律强行将滕子京拉出了人群,滕子京懊丧地摇摇头,连连叹息。然而,他们却没有注意道,不远处有一个乞丐对他们投来了惊诧地目光。
此二人颇有些见地,奇言怪谈直切要害,世家、学院、宗门确为霍乱之根,病毒之源,只不过生在这天地间,谁是无辜的,谁又不无辜呢?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人心如此,何以能改天换日?
正想着,魏阙不知不觉走进了街道中,挡住了尉迟修仁的去路。
“不知死活的东西,敢拦截挡驾,知道马车里坐得是什么人吗?赶紧给小爷滚!”尉迟修仁面露愠色,上前便是一脚将魏阙踹到在地,啐了一口唾沫。
看来这月余所发生的事情,已经让青阳镇的人对尉迟家失去了该有的畏惧和敬畏,现在居然连一个乞丐都敢挡尉迟家的车撵。
“这条路是你家的吗?尉迟小杂种,别人怕你,老子我可不怕你。”魏阙被突如其来的一脚踹得有些懵圈,血气上涌,起身指着尉迟修仁的鼻子大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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