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吐了一口痰,直起了身,把刀挂在架子上后,从衣兜里掏出一包烟抽了起来。满臂血痕的手从裤兜里掏出一盒歪瘪的火柴,两指灵活的将火柴划过,一道火光瞬间灭了,空气中流淌着淡淡的火药味。
女人依旧躺在地上,她的头埋在臂弯里,双肩仍在不停的耸动!
“不要装死,你就会装死,给我起来!”
男人在命令,而女人并不愿意动弹,每一次精疲力尽的大战,都会致使瘫软、悲痛,这是他们的世界,瞬间爆发的仇恨与野蛮没有人能化解!
田野刚刚‘哈哈哈’笑了一声,即刻被名叫云端的小男孩儿制止了,云端告诉田野,若不想他的行踪暴露,就不要向外界提起他。
妈妈从滚黄的地面蠕动了下,下一刻,她将双腿蜷缩起来,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
她的眼睛望着水缸边躲藏的田野,努力抹去脸上的泪花,焕发一丝精神,略带安慰的口吻对田野喊道:“已经没事了,把外衣脱下来,妈妈把衣服洗了!”
这样的描述和口吻,令田野察觉到一丝安心。她犹豫了一下,直到她一旁的云端朝她点点头,她才支起两条小腿,朝她的妈妈扑过去!
田野的妈妈叫作毛翠华,田野的爸爸叫作田林。翠华这个名字很普遍,比如田野的奶奶就叫作钱翠华。
田野今天刚刚上幼儿园,字还不认识,但她已经记得学校到家的路了。今天,她是自己找回家的,没有要任何人接送。
田林一根烟抽了半截,剩下的他舍不得抽了,他得省着点。他身高并不高,大约一米七,肤色黝黑、皮肤粗糙,饱经风霜的脸上布满刀刻般的皱纹。
他并没有觉得打女人是一件罪过,难捱的日子总得有宣泄的出口,而家中的扁担却承担不了丈量世界的重任!
田林在看到脏兮兮的田野时,吐出最后一口烟圈。他的鼻息喷着白雾,操着一口家乡话说:“赶紧把衣服换了,你妈好洗!你给我认真读书,要是学不好,你给我耕田下地!”
田野是这个家唯一的指望,平下中农过渡到平农已经是困难,‘知识改变命运’的春风吹到了这个旮旯里的山村,唤醒了这个中年男人的求生欲。
毛翠华爬起了身,可她双腿还是跪着,她紧紧地抱着田野,虽然只有一瞬,可那样的拥抱的力道很沉。
田野看到妈妈衣襟上的血珠,也注意到爸爸手臂上的血痕,小脸低了下去,把‘不想上学’的话死死堵在自己的嗓子眼里。
毛翠华睁开湿漉漉的眼睛,一边帮田野脱外衣,一边道:“今天是妈妈不好,没有及时回家开门,以后不会了!”
毛翠华很委屈,可再多的委屈别人不会听,只会遭受更多的指责。
她的婆婆会说:“连个孩子都看不好,胀死饭的!”
她的公公会说:“就该打,不打不得过!”
对旁人说了,旁人也只会叹一口气,然后道:“谁家都一样,哎,慢慢受哎,不然怎么办呢!”
今天毛翠华去针灸了,她的胸部有硬块,隔壁村有个老中医为她施针。可是她回家晚了,至少没有在田野放学之前到家,反而把田野关在门外两个多小时。
田野没有家里的钥匙,在门外‘哇哇’的哭,田林很生气,将罪怪到了女人身上。
毛翠华站起了身,她贴着土墙站着,妄图制止脑海的昏沉,强迫自己不倒下去。等缓过神来,她才一手抓着田野的脏衣服,一手扶着墙,步履瞒珊的往黑乎乎的门外走去。
比起在屋里呆着,她更愿意置身于黑暗中,更愿意独处!
田林并不阻拦毛翠华的行动,他望了女人后背一眼,眼中充满不屑,接着对田野吼道:“睡觉去!”
这一声如同炸雷,把田野一惊。她望了爸爸一眼,脑袋一垂,转头便往乌黑的卧室去了!
云端也跟着田野,他在田野耳边小声说:“我知道你不想去学校,那帮人欺负你,明天我陪你去,你就不会害怕了!”
面对这个双眸晶亮的小男孩,田野还是没明白他是哪儿来的。她的爸妈似乎看不到这个孩子,也听不见他的声音,只有田野一个人知道他长什么样、叫什么名!
田野觉得自己睡一觉就好了,当她爬上床时,云端也跟着她上了床。男孩儿悄悄在田野耳边催眠,他要求田野闭上眼睛,要求田野沉入梦乡。
于是,两间邋遢肮脏的土屋子,只有田野安然的睡着了!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