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李珊讪讪的下楼,文玉的泪差点掉下来:李珊是好心,可是她哪里知道,自己是有多努力的想要和过去划清界限?如果可以,她宁愿像当年的哪吒一样,割骨刮肉,而和自己的往昔来个了断。
“我明天找李珊,和她道个歉!今天我情绪没有控制住,实在不该发火!”文玉抬起自己的头,极力的向后拗过去,她想用这种方法,让那已经快要泛滥的泪,倒回去。
德懿一改常态,没有把自己变成“大”字,甚至都没有躺着,而是和文玉并肩立在阳台上,默默的注视着李珊走出楼门,穿过花坛小径,在那超市的霓虹灯的牌子后面一闪,混入人行道,不见了。
“李珊嘴快,她看不得你现在还被蒙蔽,替你气不公;可是你也是对的,谁也不想掀开已经快要结痂的伤疤,再去直视那淋漓的鲜血。”德懿静静的说。
“我明天就去给李珊道歉!”文玉又重复了一句,“我拥有的东西已经不多了,我不想再失去你们中的任何一个!”
“咱俩也下楼吧,溜达溜达,散散心,怎么样?”德懿的难得的柔和的声音,让文玉无法拒绝。
“好吧,但是咱俩得走后道!”
后道,严格来说不是理想的散步场所,它是上下班的人们硬生生的用脚趟出来的一条沙土小路,起点是住宅区,终点就是建设局曾经豪华气派,而今已经贴上封条的大门。
德懿知道文玉不想看到熟人,心里不禁长叹了一声,就更加柔和的道,“没问题!一切听小苦瓜脸儿的安排!”
走上后道的起点,两个人惊讶的发现,好多的沙土堆,像错错落落的小馒头,几乎要将这条两米来宽的小路塞满了。几个老人,围着一个穿着着建设局的蓝色工装背心的人,说着什么。一条跟随着主人出巡的金毛,规规矩矩的蹲坐在一旁,但那东张西望的眼神却出卖了它的内心,它是有多么渴望主人快快结束这场无聊的谈话。
“下岗……分流……解体……地方收购……盖商厦……”经过那一小堆像蚂蚁一样聚会的人们身边,这几个字像幽灵一样,飘进文玉的耳朵。
几万人的一个团体,昨天还在省内外的建筑工地上车笛齐鸣,焊花飞溅;人们呢,按时上下班,不用担心明天的太阳是否升起或者落下。日子像流水一样,按着自己的故有的渠道,静静的向前流淌。也许没有海的博大与喧嚣吧,但自有人间烟火的质朴与安宁。可是一夜之间,那个薄薄的纸片飞来,所有的一切瞬间改变,那条熟悉的河道已然不知所踪,而新的涛天巨浪就迎面直击了过来。
“一切都会走向终结,而一切又都在开始!”这究竟是该忧,还是该喜。文玉拿不定主意了。
“我捡的这个石头好看!”一声清脆的童音,像黄鹂鸟的鸣叫,在一个大沙堆后面响起。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撅着的小屁股就出现在德懿和文玉面前。
俩人相视一笑,就走了过去。
那孩子正将自己的两只小胖手,变成了两部挖掘机,奋力的向沙堆掘进,那刨出来的沙子,就被他从那小小的裆下向后扬成了抛物线。
“好一个小土拨鼠!”文玉不禁笑着向那孩子旁边的,满脸含笑的,应该是妈妈的女子笑道。
“可不!这孩子可淘了!你看……”那个梳着马尾辫的妈妈向两人摊开了手心,那里面是几块圆的石头,“非说他挖着宝石了!”
突然的,文玉的心就一缩,那股熟悉的酸楚,就又像被打翻了的陈年的醋缸,涌了上来。匆匆的向那对母子道别,文玉一步就跨到路边,抬起手,狠狠的握住的嘴,以防自己嚎啕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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