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店的本帮菜做得极好,摆盘讲究,食材新鲜,甜而不腻,一切都是刚刚好的样子。林语吃得开心,何君译见她欢喜脸上不由自主也露出笑容,甜食真是会让人心情变好呢。他从前并不爱吃甜的,小时候两个人去对方家做客,大人给的糖果、蛋糕什么的都会被何君译婉拒,顺理成章落入林语的口袋。
在一起的那两年,她也为他做过蛋糕,他总是浅浅尝一下说句“好吃”便不再动了。那个时候,他并不明白,为什么她看到甜食总是那么开心,像个孩子一样。后来分开的那三年,他在国外慢慢尝试着各式各样的甜食,甚至自己学习着做,渐渐他明白了,因为生活已经太苦,孤身在外的游子又无人倾诉,所以哪怕是咖啡里加入的一小块方糖的清甜,都会变得那么珍贵而美好。
外面不知何时飘起了雪,林语看得出神,江南不比北方,见到雪是极不容易的事,也是极美的。她望着雪,他望着看雪的她,像卞之琳的《断章》,那一刻,静谧而和谐。雪下得大了起来,林语有一个小小的癖好,她喜欢雨中漫步,如果有雪她就更按捺不住了。
“我想去湖边走走。”她看着窗外荡漾的湖水,向往着在湖边赏雪的诗意。
“好,我陪你。”
从小到大,只要是林语对他说的,他从不会拒绝,无论她的想法有多不合常理,多异想天开,他总是尽力满足她、陪着她。就像现在,即使他知道外面一定很冷,雪化在身上会很凉,她穿得这么少更容易感冒,湖边风又大,这并不会像她自己想象的这么浪漫,但他还是会选择陪着她任性,陪着她做任何她想做的事,就和答应她分手的提议一样。
林语兴奋得几乎是跑到了湖边,但没过几秒她就后悔了,她预想过下雪会冷,但没想到这么冷。她忍不住哆嗦起来,但又没有要回去的意思。适时地,一条温暖的围巾绕上她几乎冰冻住的脖颈,正式之前在车上他递给她的那条。
林语回身看他:“这是给阿姨的,弄湿了可就不好了。”说着就要取下。
一双温热的手按住她:“别动,戴着,我妈不会介意的。”
林语缩回手,插在大衣口袋里,转头看雪,轻声道:“谢谢。”
何君译拿着伞,也不撑,就这么静静站在她身后,等这个任性的姑娘说声“冷”,然后便能送她回家,好好洗个热水澡,喝杯姜汤。
正想着,眼前的姑娘就回过身了,哆哆嗦嗦地说:“额,我的鞋好像湿了,咱们回去吧。”
他看了眼她脚上的单鞋,鞋底和鞋面都很薄,已经湿透了。他迅速打开伞带她往停车场走,想着快些让她回家,
“哎,你慢点儿,”林语的鞋有矮矮的细跟,虽然穿惯了高跟鞋,但刚下过雪,地上结了薄薄的冰,有些滑。
“要不,我扶着你吧。”他注意到她的艰难,绅士地伸出胳膊,暗自懊恼自己又忘记了要走慢一些。
小时候,他为了节约时间来学习,从食堂到教室的路总是能走多快走多快,即使上了大学也改不掉这个习惯。直到和她在一起,林语走路向来很慢,她总喜欢边走边东张西望,对周边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第一次和她约会,她责怪他腿长又走得太快害她得小步快跑。从此只要和她一起出去,他总是可以放慢步伐,哪怕那两年里他们一起出去的时候屈指可数。
不一会儿便到了停车场,林语拍了拍身上的雪,抖了抖围巾,钻进了车里。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被雪弄湿了围巾:“都湿了诶,要不,我赔阿姨一条吧……”
何君译坐上车,回过头对她微微一笑:“没关系,这条你留着吧,我妈不会介意少一条围巾的。”
“这……不太好意思吧。”林语搓了搓被雪淋湿的发丝。
“真的没关系的。我送你回家吧,还是老地方?”他系上安全带。
“我明天上班,不回我家了,在乐团边上买了公寓住。但好像和你家也不在一个方向……要害你绕路了,要不我自己打车吧。”林语想到何君译家和自己家在同一个方向,离湖边不远,而她在乐团边上的公寓则在市区,离得有些远。
“没事的,我也不回家住,明天就要开始正式上班了,我在医院附近找了房子,和你应该顺路。”他打开导航软件,把手机递给她,“输一下地址吧。”
林语接过手机,输入公寓名字递回给他:“那,麻烦你了。”
他接过手机,看到“书兰雅居”四个字,嘴角不禁上扬,从后视镜看了一眼正在用纸巾擦着头发上水珠的新邻居,若无其事地打开导航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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