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一场大火,让曲宝生憎恨这个江湖,如果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肯定会远离这个荒诞和畸形的圈子,但是柴华南和杨东等人却不行,他们依旧得在这一方江湖中去搏击和挣扎。
等二人离开巷子后,杨东将车启动,看着坐在副驾驶的柴华南:“柴哥,曲宝生如果不愿意接受你的帮助,我可以通过其他渠道帮帮他。”
“算了。”柴华南思索片刻,摇了摇头:“你不了解曲宝生,他是一个性子很直的人,既然他想要拒绝我,那么就是真的寒心了。”
“你找了这么久的人,就是他吧,真的不管了?”
“你不懂,对于宝生来说,自生自灭是种解脱,而我对他哪怕一丁点的帮助,于他而言,都是痛彻心扉的折磨。”柴华南一声幽叹:“没见到人的时候,我一心想要找到他,可能真等找到了,我又后悔了,今天,我真的不该来。”
杨东闻言,适可而止的没再多问,平稳的驱车离开,但是心中却在一直想着柴华南跟曲宝生之前的对话,几次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
“你是想问我,于家兄弟是怎么回事,对吗?”柴华南看见杨东欲言又止的模样,率先发问。
“你要是想说,我就听听。”杨东知道此刻柴华南心情烦闷,也需要一个宣泄点,于是笑着应声。
柴华南将车窗嵌下一道缝隙,低头点燃了一支烟:“大四个蛋,听过吗?”
“你说的于氏兄弟,是他们?”杨东当即一愣,因为柴华南说的大四个蛋,在这座城市中威名显赫,属于知名度很高的江湖中人。
“是啊,于家这哥四个,于旦福、于旦寿、于旦安、于旦康,绰号分别是大蛋、二蛋、三蛋、四蛋。”柴华南吸着烟,轻声介绍着于氏兄弟的情况:“他们最早起步的时候,跟你差不多,是在海县垄断渔运起家的,后期因为赶上了国家的好政策,涉足进入了房地产行业,算是在市内立住了脚。”
“我知道他们这哥四个,他们最出名的事,好像是当年拆迁的时候,往钉子户家里扔鞭炮,但是却失误引发了一场火灾,最后烧死了屋内一对六十多岁的老夫妻,后来这四个蛋一个出事的都没有,应该是安排人顶缸了吧。”杨东平稳的开着车,同时回忆了一下当年的传闻:“那时候我刚刚上大学,这些事也是道听途说的,据说自从这件事传出来之后,这哥四个就算彻底出名了,但是为人倒也也低调了不少。”
“你听说的这个传闻是真的。”柴华南不是个绕弯子的人,很直接的对杨东揭晓了答案:“你知道吗,被他们烧死的那对老人,其中一位,是我的恩师。”
杨东再次一愣。
“我上学的时候,家庭条件不好,人也调皮捣蛋的,老师们都不喜欢我,当时我们那批学生,都是自己带饭菜上学,我每天的配菜都是馒头,有一天那个老师路过,看见我饭盒里清汤寡水的饭菜,给了我一碗红烧肉。”柴华南停顿了一下:“其实那个老师,对我也并不算关照,更谈不上喜欢我,但是这碗红烧肉,我能记他一辈子。”
“那,他真的是钉子户吗?”杨东试探着问道。
“算是吧。”柴华南没有否认:“当年于氏兄弟拆迁的那个小区,是一个老式的家属楼,实事求是的说,他们给出的拆迁款也算合理,不过我那个老师自己在院子里盖了一个小仓房,拆迁的时候没有被算在面积内,他就跟开发商闹了起来,要求开发商多赔他三千块钱,但是开发商没同意。”
“三千?”杨东顿时皱眉,因为在他上大学的那一年,三千块钱,已经没什么购买力了,甚至连一部高端些的手机都买不到,他想不通,这三千块钱,怎么会给两条鲜活的生命标注了价码。
“对,就是三千,可笑吧。”柴华南的情绪没有什么波动:“那个仓房,是我的老师在两千年初修建的,当时的材料费只花了三千多,所以他的要价,并没有讹人的意思,只是当初那个负责拆迁的人,不愿意出这些钱,你也知道,这些搞教育的老人,普遍比较执拗,所以当时我的老师就跟他们杠上了,后来有一天,于家的四蛋来这里检查,发现住户还有没搬走的,就在车里拿出了一挂鞭,点燃之后顺着我老师家的窗子扔了进去,很凑巧的导致了液化气罐爆炸,并且引发了火灾,让我老师夫妇双双殒命,第二天一早,那个负责拆迁的人,就去自首为四蛋顶罪了。”
杨东听见这种事,驱车无言。
“那时候的我还正当年,是人生中最辉煌的时刻,那时的我确实太狂了,听说我的老师死于非命,为了报答那一碗红烧肉的恩情,就动用了一些关系,一心要把四蛋送进去抵命,当时的于氏兄弟也已经起步了,很快得知了我的想法,但是那个时候的聚鼎集团,体量真的太大了,我们的能量大到连我自己都无法把控,他们这些宵小之辈,自然更不敢跟我抗衡,于是这四个蛋妥协了,他们向我求和,可是被我拒绝了,当时的我意气风发,全然不知道,上面已经开始在调查我的犯罪证据了。”
“所以他们对你动了杀心。”杨东心中通透。
“没错。”柴华南点头:“于家四兄弟都了解我是说一不二的人,他们心中清楚,只要我不死,二蛋肯定废了,所以他们决定铤而走险的除掉我,恰逢他们准备对我动手的那一天,是曲宝生亲姐姐的婚礼,他为了撑门面,把我的车开走了,后面的事,你刚刚也听说了,宝生出事之后,我在去往医院的路上,被警察抓了。”
杨东听完柴华南的一番话,感觉人生真的很奇妙,没想到只是因为柴华南的老师当年给了他一碗红烧肉,竟然会引发了这么一连串的恩怨情仇,半晌后,杨东试探着向柴华南开口:“柴哥,你今天带我来见曲宝生,不仅仅是为了确认当年要除掉你的人是谁吧?”
“是啊。”柴华南毫不遮掩:“在见到宝生之前,我就知道事情的始末,我之所以来见他,只是想看看,如果当年坐在车里的人是我,那么我会是个什么模样。”
“曲宝生的样子,的确挺惨。”杨东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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