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谣手握利剑穿梭在尸体和残骸之间,由人带领着走向关押甘氏上下的宫室。
一打开宫室大门,一股浓重的异味便飘入耳朵,腐烂的、骚臭的所有味道混合在一起,差点没让走在前头的士卒晕过去。
月谣捂着口鼻走进去,命人将先前被钉死的窗子都打开透气。明灯点亮的一刹那,她才看清整个宫室的情景殷康将城主甘辰的一杆妻妾和子女全都驱赶到这里,一个月来几乎不给吃的喝的,可怜一代城主,到老了不仅要经历这样的巨变,连保暖都得不到保障,最后只能靠尿来支撑。
月谣注意到角落里有一具尸体,看上去已经死了一段日子了,在这个被闷着不透气的宫室里丢弃着,已经开始腐烂了。满屋子的腐臭味,除了有一屋子人的排泄物,最多的还是来自这具尸体。
她健步走到甘辰面前,命人将甘辰好生搀扶起来,退后半部恭恭敬敬地弯身一礼,“甘城主,末将身负王命,特意来解君子城的围。幽都城叛军已经全部清缴,城主大可放心了。”
甘辰原以为来解救的是一个善战的将军,却不想居然是一个女子。
“你是女子!?”那一声质疑之意过于明显,月谣不悦地皱了一下眉头,但没有表露什么。甘辰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善,干咳一声又说,“都……都清缴了?好!太好了!殷氏一族竟敢谋反,杀我君子城子弟,害我爱妾,我……我恨不得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骨血。殷康呢?殷康死了没?!”
月谣道:“未曾。”
“带我去见他!我要……我要亲手宰了他,为我爱妾报仇!”说罢哆嗦着脚步就往外走。月谣后退一步拦在他面前,背仍是微微地弯着,语气却有着不容拒绝的冷漠:“城主被关押一个月想必有些不舒服,不妨先去洗漱一番,吃些东西,再去见殷康也不迟。”
月谣不说还好,一说甘辰就觉得浑身上下无力,肚子更是饿得发痛,他想了想,点点头:“你说的在理。”
月谣抬起头来,偏头对手下兵卒低声道:“把夫人们和公子小姐一起请下去好生梳洗,吃点东西。”
“是!”
一干妻妾被人好生地请走,月谣走出这座臭气熏天的宫室,外面的空气虽然还飘着血腥气,但比起那座宫室里的要清新太多了。她随手招了招手,立刻有士卒小跑过来。
“所有的宫室都挨个搜查一遍,把所有被关押的甘氏子弟全部都救出来。一个时辰之后,把甘城主和各位夫人们都请到云麓台,就说……”她歪着头想了想,忽然一笑,“本将请他们报仇。”
云麓台上,士卒简约地搭了几个席位,第一个自然是留给老城主的,月谣的就挨着老城主的左下方。除了老城主,还有他后院里所有的夫人们,以及年幼的世子。
殷康被五花大绑地押送到月谣面前,为了防止他暴起伤人,负责押送的士卒狠狠在他的脑袋上砸了好几下,直到他鲜血淋漓地再也没有气力反抗为止。老城主看着殷康被绑着押上来,整个人愤怒地发着抖,“贼子!你也有今天!”说罢挥舞着拐杖就要上去打人,然而阴沉木拐杖在半空中就被人当头拦住了。老城主恼怒地看向半途拦截的人,只见月谣单手握住了拐杖,正微微笑着看自己。
她缓慢地将拐杖拿下来,“甘城主不必动怒,气大伤肝。像这样的乱臣贼子,大人用拐杖,怕是会脏了您的拐杖。”她脖子微微一偏,立刻有士卒上前一步,解下配件递过来,她反手抽出利剑,将剑柄朝向甘辰递过去,笑意加深,“城主不妨亲手斩了他,以报甘氏族人受的屈辱、以及……天子的信任之恩。”
甘辰脸色骤然变了,色厉内荏地瞪着月谣,迟迟没有接剑。
半晌,月谣稍稍收敛了笑意,看了眼寒光凛冽的宝剑,很是体贴地说:“是我疏忽了,城主一向宽厚,想必是没杀过人。”她将剑随随意意地垂下,剑尖正好点在汉白玉铺就的地面上,“可是大人,殷氏谋反,杀的是甘氏的子弟,辱的是您的脸面。今日您若是不杀他泄恨,将来任由他人欺负头上,只会害自己的族人再次被杀……城主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甘辰脸色变了又变。
他不是没杀过人,但那都是他下命令,底下人去执行。
月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年幼的世子面前。甘辰已老,但他唯一的儿子却才九岁。月谣蹲下来,看似温柔却强硬地将剑放入世子手里,“不如世子试试吧。”
年幼的世子睁着一双大眼睛,茫然无知地盯着月谣。夫人们中突然尖叫着冲出一个美妇,一把搂住了世子,顺手将那把剑打开,半是哭着半是呵斥:“你想对世子做什么”转头又对城主哭,“城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甘辰面红耳赤地望着月谣:“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月谣甚是惋惜地叹息,捡起利剑,慢慢地走到了殷康面前,此时他脸上的血已经止住了,血迹半干涸地凝固在头上。
“真是太可惜了,大人口口声声说要亲手报仇,却连提剑都不愿意。”她冷笑一声,突而出手摁住了殷康的脖子,手上的力道不小,竟生生拖着他走到了台阶前,整整十八级台阶之下是广阔的场地,九千俘虏早就被押了上来,全部遮眼缚手,毫无反抗之力。
“既然城主不忍心,那就由末将代劳了。”夜风中她的声音泛着诡谲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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