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
随着春耕时节的到来,耕种者对农具的需求量也加大了,但是对于这种制作略显粗糙,销售时以走量为主,薄利多销的器具,燕云是从来不做的。
这一天,燕云找到了明月,拿了一张地契给她看。
明月没上过学堂,从前识字不多,后来燕云将一部完整的经文按照记忆里的抄给她,明月能认的字就越来越多了。
她看着自己能读出来的一只只墨字,燕云说他在城里买下了一间合适的临街商铺,他要到那里去做生意。燕云最后还问她,要不要跟他一起离开。
明月觉得像燕云这样的人,是不应该被拘于这一亩三分地的,他留在村庄,只是像一个行人一样,走累了就歇一歇脚,不会待得长久,要走只不过是早晚的事情。而自己要背井离乡,离开自己朝夕相处近二十年的村庄,去一个从没见过的地方,是不一样的,不可相提并论。
可是当时的明月想也没有多想,竟然就这样答应了下来。
这是为了什么?明月也想不明白。
几个月过去,果不其然,燕云的店铺生意大火,丝毫不逊色于那些老店,每日都是客似云来。明月表现得比作为老板的燕云还要高兴。
后来,燕云培养匠人,自己退居二线,再后来他又投资产,做起了其它的生意,日子过得轻松悠闲。明月则帮忙打理其中一家店的账目。
燕云名下有一间家具坊,是几家里面比较清闲的,售卖些各式坐具、卧具和起支承与贮存物品一类的器具。这些家具主要还是以定制为主,匠人们上门到东家府里去量了尺寸,然后按照样式图纸制作完成。
所以这间家具坊里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圆桌、方桌、高凳、套椅、箱箧、立柜、架子床、罗汉榻……匠人们在后面做工,店面上通常只需要明月一个人就足够了。
有一回,明月坐在一张吊椅上,托着腮帮子在考虑着木材原料的事,竖在店铺门口的屏风光影暗淡了一下,明月还未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燕云就从外面进来了。
明月见来的是燕云,索性也不起身了。
只见燕云像个大腹便便的老员外一样踱步走进来,四处看一看,摸一摸,然后径直地走向了明月。
“老板,这张椅子价值几何啊?”燕云拖着长腔,一板一眼,学的是城里出了名惧内的那个钱员外。
明月仍未起身,却笑着问:“不知员外相中的是哪张椅子呢?”
燕云指着她道:“你坐着的那张。”
这吊椅是这里唯一一件燕云亲手所制,用料讲究,全都是上等的好料子,做工也最为精湛。上面雕刻九十九只或静立不动,或仰天长鸣,或展翅穿梭云中的仙鹤,周围饰以交错云纹。
无论是从哪一方面讲,它都是精品中的精品,所以价格被定得十分高昂,相对于店里的其它物件,虽然最多客人问起,却始终无人来买走。它周围的桌椅大床换了一批又一批,它仍坐守店中,慢慢就成了店里的镇店之宝。
燕云问价,实属是明知故问了,演戏演全套,明月还是把当初燕云亲自定下的价钱原封不动地报了出来。
燕云皱了下眉头,连声说好贵好贵,思索了一阵,问她:“那,上面的……”
明月爽快地回答:“这上面的是苏州绣娘锈的绣枕和坐垫,都可以送给你。”
闻言,燕云竟真的掏出两锭黄澄澄的金子放在手边的桌子上。
从燕云进来,明月的屁股就没移过地儿,踏踏实实地当着他的面舒舒服服地坐着,见到他拿出两锭黄金,明月信以为真,忙去把那些金子收起来,塞回燕云钱袋里。
燕云任由她手法粗鲁地把金锭装在自己身上,喜笑颜开:“当真都会送到鄙人府上?”
“当真当真,咱做买卖的,自然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虽说做成了一单生意,可是是幕后老板来把自己的货买回自己家去,这种左边口袋出,右边口袋进的买卖,明月实在想不通燕云是在打的什么如意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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