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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留了下来,橙子却又是几番动了动嘴皮子,欲言又止的模样分外明显,显然是有什么话想对安潇湘说,却又无从下口的模样。

安潇湘瞧不见,便未觉察到橙子的异常,墨白却瞧出了橙子的忐忑不安,以及万分纠结的情绪,却不明白她在想些什么。

安潇湘首先同刘言说的,正是他一直以来最为在意的事情,“你姐姐从回来以后便一直关在刑司中,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你姐姐这段时日的遭遇,因为此事发生以后,皆由皇身边的玻璃大人处置,我并没有多问。”

春香做出那样的事情,安潇湘本想让她自生自灭,但刘言的表现太过出乎于她的意料,让她动了捞春香出来审一审的**。

她虽然身怀罪孽,却并非圣母玛利亚,寻常的人是她罪有应得便罢了,但她身边的人害他便是罪无可恕。春香可是主动害的她,而且不止一次。

也别说她没给过春香机会,不论是春香自个儿求的,还是安柚儿为她争来的,那原谅的次数都不计其数了。

这一切是刘言为春香争取来的,本来不论春香的目的是什么,安潇湘都不想再管她的死活,甚至险些遗忘了这个人,但如今刘言可是帮了她的功臣,此时便不同往日了。

安潇湘虽说言语平缓,面色不徐不疾,却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息,将刘言震慑。

“是……”刘言结结巴巴的看了一眼震慑力极强的安潇湘,便迅速挪开了视线,不敢正眼盯着她,“姐姐的确犯下了滔天大错,不求黑衣大人原谅姐姐,只求能饶姐姐一命。”

说着,刘言便二话不说磕下了头,表了忠心与诚意。

刘言的态度已然很明确了,并未同以往一般一直向着他姐姐,也明显替安潇湘着想了一下下,不至于让她坐落于万人指点的境地,只求从轻发落罢了。

得知安潇湘要重审春香,玻璃带着疑惑,亲自将人领了来,面无表情却恭恭敬敬地道,“王后,不过是省个犯人罢了,何劳您亲自动手?”

当玻璃将王后两个字挂在嘴边时,才发现自己说漏嘴了,但周围的所有人都没有任何意外感,连同刘言也是早已知道此事的模样。

这些时日,在外人的面前,他们统称安潇湘为黑衣大人,而非王后,但偶然也有说漏嘴的时候,比如此时。

春香不知受了何种刑罚,满身皆是血迹,比安潇湘最狼狈的时候还狼狈一些,亏得安潇湘此时瞧不见,否则也忍受不住这等血腥的场面。

看着春香那遍体鳞伤的模样,刘言是毫不遮掩心疼,却半步也未挪动,只静静地站在橙子的身边看着瞧着,等待着安潇湘的发落。

春香抬起眼,那昔日精致的容颜之尽是血迹斑斑,目光毫不遮掩满怀憎恨,直勾勾地盯着安潇湘,发出几声微乎其微的声音,却能听出她的剧烈挣扎。

安潇湘倒是没有介意,听着春香支支吾吾的声响,分明瞧不见,那微弱却满怀恨意的目光落在她的身,却感受的一清二楚,仿若有一把尖锐的刀,来来回回扎在她的身,她却丝毫不感到痛,只觉得痛到习惯了,反倒不痛不痒。

安潇湘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又有些渴了,摸了摸身侧的桌案,便有人递了奶茶。她一边喝着奶茶,一边问询了一句,“玻璃,你都对她做了什么?怎么听起来,似乎很惨?”

玻璃面无表情的前一步,一遍,安潇湘什么也瞧不见他,他还是恭恭敬敬,不失礼数地俯首道,“王后,皇认为她不应当死的如此痛快,当受尽所有的苦楚,受尽一切的痛苦。死只不过是对她的一种解脱罢了,属下不过是每日喂她一碗花枝奶茶罢了。”

花枝奶茶?

这一茬事儿,玻璃不提,安潇湘倒是真的忘了。当初那个贫民窟的事,以及后头接着连三的事儿,实在蹊跷,尤其那星云独有的花枝毒,竟被春香自食其果了。

可是,当真是自食其果吗?

安潇湘也不敢确信,那事儿是春香所做,甚至下意识里,已有了明确目标,凶手另有其人。她思索了一番,又道,“距那日以后,已过了一月有余,若这么个灌法,今儿她早已死了吧?”

不错,那花枝虽是慢性毒药,但寻常人三五日便已有了效果,春香若真生生被喂了一整个月,此时怕是尸骨都长腐了。

玻璃面无表情的点头道,“不错,但属下每隔三日,便灌她一次解药,周而复始,才让她苟且到了今日。”

灌下毒药,灌下解药,再灌下毒药,再灌下解药,这才是最痛苦的,生不如死,痛不欲生,才是夏无归想要达到的目的。

想到夏无归背着她做的这些事儿,跟前这个害自己的人的下场,她便想痛快地大呼三声,但是…但是什么?安潇湘欠他们的又不是她安黎明欠他们的,她活该一辈子被人憎恨吗?

不怪安潇湘心胸狭隘,她承认,她的确做不到对一个陷害自己的人和善友好,甚至笑脸相迎,但懿城的每一个百姓,都对她痛恨至极,她也没那么多闲工夫去一个一个整治,却只有春香踩到了她头顶,对她指手画脚。

安潇湘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随意地摆了摆手,“知道了,此人便交给我吧。”

玻璃点头,又回头说了一句,“往后,您此时身子虚,若要动手,让属下动手便是。”

“不必,我自有分寸。”

待玻璃离开以后,安潇湘才命人将春香扶了起来,她的声线仍旧是不咸不淡,一如前几回审问春香那般,却已没有了当初的那般激动,“你便庆幸你有个好弟弟,才得以重见天日,事至如今,你便将一切的说出来吧,没什么好遮着掩着的了,世人都知道我是谁,你也不必带着那副虚伪的面具,摆着那柔弱的架子了。”

安潇湘此时早已没有审问春香的**,不过是看在刘言的面子,才旧事重提,给春香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春香被两个宫人以强硬的手段摁在了凳子,被迫坐了下来,口中的布帛也被一手拔开。

布帛刚一离口,春香便将憋了许久的言语全都给吐了出来,“我恨你!我恨你毁了我的一切,我爹我娘,我妹妹……”

顿了顿,春香忽而将憎恨的眼神看向了刘言,“甚至是我疼了这么多年的弟弟,也被你夺走了……言儿,你难道不记得当年,爹娘惨死的模样了吗?当年,你的亲妹妹,是你一母同胞的骨肉血亲,被你眼前这个人折磨致死,甚至连骸骨都找不回来了……”

说至此处,春香的言语越发激动,“爹娘临终以前还嘱托我,让我要将你抚养成人,将妹妹寻回,我们一家还能东山再起,可谁知,妹妹落入了这个妖女的手中,早已命丧黄泉!”

所有的事情,一切的真相,都在此刻托盘而出。

而安潇湘,虽想过自己残害了春香的一家,却在得知真相时,还是忍不住颤了颤小心脏,毕竟这一切,罪魁祸首还是她自己。

春香的眼神越发憎恨,想起当年那一幕又一幕的血腥场面,接连而起的惨叫声,血溅懿城每一个角落,家家户户高升白绫,处处民不聊生。

听了这一切,刘言仅是缩了缩手,再无下文。见他懦弱的模样,春香又发狂了一般笑了起来,只想说些能刺激他的言语,让他也有些血性,她目色越发强烈的凝锁着他,“记得当年的美人骨吗?就在宫中的美人坊,一副一副悬挂的高阁骨扇,其中,便有我们的妹妹!”

骨扇……听到这个词汇,安潇湘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只觉得反胃不适,只想吐。

而春香也没停下话柄,接着将那情景描述出来,“你如今正忠心着的人,将你我二人的妹妹生剥了皮,抽了骨,生挖了眼,碾碎了,打折了手脚,抽花了容颜,生扒了衣衫,没有一丝一寸的好肉,将那副血淋淋的画面,显露给夏宫中的每一个人,所有人都瞧见了,所有人都视若无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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