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金连背包都没有放下就对我说:“走吧,祥哥。磨蹭什么呢,现在就带我杀澳门啊。我早已经急不可耐了。”
阿金是一点都没有变,赌性已经渗入到他的骨髓,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被一个赌字给包裹着。
“等一等,你刚到。现在已经下午四点了,去珠海做高铁大概半个小时。五点进关,到了就要先开房间。今天就在这里先休整一天,这样还可以节省出来一天的房间费用。我们明天再去。”波总接过阿金的话茬。
“又要等到明天?我等的花儿都谢了,等的海枯石烂,等的水滴石穿,等的铁杵都磨成了针,为了这一天,我是煞费苦心。我的方脸都快被我熬成圆脸了。难熬啊哥哥们”狗金一边抽着烟,一边骂骂咧咧。
其实对于狗金我还有很多不明白的事情,这家伙不是在家好好地复习公务员考试,为什么要这么着急去澳门,他在家到底是一种什么状态,我一定要好好的问一问他。
因为车展活动已经结束,空旷的二楼大厅就只有我们五个人,墙角有一个立着的旧式风扇,呼呼啦啦的转来转去。
导师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不停地翻看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胜哥和波总依然是葛优躺,享受着下午懒散的时光。
我看着眼前的狗金,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不禁让我想起来第一次在海珠广场遇到他的景象。
“阿金,你给我说说,你回家以后到底怎么了?这还不到一个月,怎么就又跑路了?你不怕你的爸爸妈妈担心你么。”我抽着烟询问着阿金。
当我问出这样的一句话的时候,胜哥,波总,导师三个人竟然特么的出奇的一致的把目光都朝向了阿金,像极了动物园里面大家观看大熊猫的眼神,都想听听接下来阿金会怎么回答我的问题。
“别提了祥哥,那个家,我一点都不想待。本来回家,我以为父母会心疼我,会关心我,会比以前多给予我家的温暖,和亲情的关怀。结果我回家第一天,我爸爸就对我说‘你小子还知道回来啊,怎么不死在外面呢,我妈妈对我说‘你就是一个白眼狼,养你这么大,你就一溜烟的跑出去。这次回来,哪里都不能再去了。就在家老老实实的看书,认认真真的复习,我们的脸面都被你丢到祖坟里面了。”阿金越说越来劲:“我真的后悔回去,爸妈没有一天不唠叨我,没有一天不数落我,人家大学生毕业要么进民企,要么进国企,要么自己创业,我爸说我就是一个废物,赌博赌的还长了‘志气’学会了跑路。不像个男人。”
听完阿金的话,我觉得这些也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无非是刚回家,父母对阿金还很失望而已,能说他,骂他,其实从另一方面讲这些都是因为阿金的父母觉得阿金是恨铁不成钢。玉不琢不成器。再者说,父母再骂他,再数落他,最后还是给阿金还了三万快钱的假账,最终父母的内心还是心疼阿金的。
所以我又对阿金说:“不对啊阿金。你爸妈这样说你,无非是他们内心的怒火还没有得到彻底的释放和解压,当初你一声不响的就跑出来。刚回家爸妈肯定是因为担心你,才着急肝火的骂你,吵你,其实在他们内心还是关心你的,你真的不应该再跑出来。好好的公务员考试就不参加了吗?”
“是啊,阿金。听胜哥一句劝,赌肯定是没有前途的。早点回家。虽然之前我和你没有打过交道,但是我见过太多你这样的人了,最后的结果都是惨不忍睹。这里面属你最年轻,早点回家。别折腾了。”胜哥接着我的话茬也在劝说着阿金:“你这样再跑出去其实毫无意义,最后受伤的还是你自己。”
导师还在一旁翻看着手机,左手的大拇指点着食指不知道在哪里故弄着什么玄机,波总则是坐在沙发上,抬起头双目紧紧地盯着狗金。我想波总不说话的原因可能是从阿金的言语中想到了曾经的自己吧,毕竟波总上次也回了家。至于之前波总有没有回家,我就不得而知了。
听完我们劝阻的阿金不但情绪没有稳定下来,反而更加的亢奋了。挥着臂膀对我们说:“得了,得了,得了。你们一个个的,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其他人,虽然我不知道。祥哥,你刚出来那股骚劲儿哪去了?说好的翻身呢?说好的搞钱呢?说好的杀澳门翻本迎娶嫂子呢?”
特么的,我是真没有想到阿金会来一波回马枪,一顿狂飙竟然把我的嘴巴给堵着了,我还没有来得及回怼他,阿金又接着说:“本来,在回家的路上,我已经做好了充分的检讨,自省,戒赌的准备,我内心励志要戒赌,要重新开始新生活。可回到家真的不是那么一回事。我的父母每天都是那样的一套话,阿金啊,你不争气啊,阿金啊你怎么能碰赌博呢,阿金啊你为什么不能像隔壁邻居家的孩子那样踏踏实实的,阿金啊你太伤我们的心了,阿金啊你怎么不去死。从我回家到我今天早上出门,就连我的妹妹都没有正脸,哪怕是正眼瞧我一下也行。没有。没有。你们知道吗?我每天就被爸妈关到卧室,除了看书就是看书,不给我钱也就算了,烟也不给我抽。不给烟抽也就罢了,我吃的饭三天还吃不到一顿肉,可能你们觉得我说的夸张了点,但是我在家真的是生不如死,简直是暗无天日。我看不到希望,看不到活下去的动力,祥哥,你也知道,我喝一瓶可乐都要找你去团,你说说看,我根本感受不到家的温暖。”阿金异常亢奋的诉说着他自己内心的不满,激情洋溢的演讲情绪不亚于传奇黑人马丁路德金的《I have a Dream》
“你们知道吗,当初我跑出来就是不想听到父母的唠叨,啰嗦。没想到这次回家他们还是一如既往无休止的变本加厉的对我一顿数落,而且是日复一日的啰嗦我,完全不顾我受得了受不了。我心中的压抑感,怒火一直得不到释放。如果不是这次考试,我可以趁机‘逃离’这个家庭,我真的要把皮带脱下来,悬挂在门梁上,一走了之。”阿金说话的时候甚至连涂抹星都喷到了我的脸上。
我用右手摸了一把脸对着阿金说:“行了,行了,够了够了,你特么的休息一会儿吧,你坐下来冷静冷静。这不是你家,你看你扯着嗓子吼什么吼,对于你这次回家的经历我虽然做不到感同身受。但是我觉得你还是不应该出来,更不应该继续骗爸妈的钱,我们已经把家人害的很惨了,阿金。你自己想一想,如果你爸妈不爱你,不关心你,不疼爱你,这次还会给你三万快钱吗?”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从家回来的阿金好像变了一个人,变得和我第一次遇到的不太一样,变得异常的急躁,变得异样的让人捉摸不透,变得不再像那个刚出来的小老弟,而是变成了一个除了赌,对任何事情都不上心的堕落青年。难道是父母一而再再而三的啰嗦,导致了他内心最后的叛逆。可接下来阿金的话更加毁了我的三观。
“三万快钱?祥哥,这三万快钱我得谢谢你,再说了天底下没有不心疼自己孩子的父母,这一点我还是很清楚的。导师配合着我里应外合的演了那样的一出好戏,不要说我的父母,可能你的父母也会同意转那样的三万快钱。而且有了这三万快钱,我可以去澳门赌一把,赢钱了我可以去惠东巽寮湾找田静。”
阿金说出这样的一段话,面无任何的羞愧之情反而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洋洋得意的笑容。在他看来能骗到父母三万块是一件很荣幸的事情,而且又看到了翻本的希望。我看着眼前的阿金,内心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羞愧感。(当然我的羞愧感也仅仅是在这个时刻。因为后来我发现赌博的人真的是越变越恶心,越变越特么的不是人。虽然我们不是畜生,但我们却远远的不如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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