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家?”步安随口问。
“山上,公子和素素才住了一晚的那个家。”
步安微微一愣,心说你这小丫头怎么这么念旧,那间破屋子才不过住了一晚上,就念念不忘了。可不知道为什么,素素这么一说,他似乎也有些触动。大概那是这个世界上,第一方属于自己的天地吧。
他难得有些寂寥地笑笑:“楼师姐和方师姐会替我们收拾好那个家的,等我们回去,说不定比以前更好了。”
素素开开心心地“嗯”了一声。真是个特别好哄的孩子。
收拾完浴桶,素素爬上了她的小床,步安却不急着睡。
夜深人静的七司院子里,步安抱着琵琶琴坐着。
下乡捉鬼期间蹭来的鬼气,加上原先就有的,已经能够支撑他弹奏一小段简单的旋律,大概几个小节那么长。
但是这段时间以来,他试过各种风格的乐曲片段,也尝试带着强烈的情绪去弹奏,无论怎么做,从指尖沁出的暖光,都没有明显的变化。
灵气是魄,能随乐曲而动,鬼气是魂,难道就不行吗?那鬼气到底有什么功用?
这是除了蒙头蹭鬼以外,摆在他面前的,另一个急需解决的问题。
酝酿了好一会儿,步安低头拨弄起琴弦,幽幽的暖光顿时从他指间荡漾开,和他每晚尝试时的没有不同。
一个音,两个音鬼气化成的暖光看上去神秘而瑰丽,像是一团活物,可它却又像是完全听不懂音乐的聋子。
鬼气耗尽,琴音戛然而止,步安看着渐渐淡去的暖光,无聊地放下琵琶琴,伸手去撩拨它,像搅动清水中的染料似的,把它搅得流动起来。
“会动?”他第一次发现,鬼气暖光会动,随着他的手动。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一甩手,即将消失的暖光猛地窜了出去,划过一棵槐树低垂下来的枝头。
像一阵秋风扫过般,树枝微颤,一枚不起眼的树叶悠悠落下。
步安伸手捏住那张叶子,放在眼前细看,没有枯萎,也没有变得更加茁壮,星光太幽暗,看不出这张叶子有什么变化。
他起身走进屋,凑在油灯下细看,只见树叶上竟布满了均匀而又细微的划痕,全部朝着同一个方向,像极有耐心的工匠花了很长时间雕琢出来的。
这就是鬼气的作用吗?
像密密麻麻的飞刀?
树叶上的划痕是它黯淡到近乎消失时的威力,那早一些去挥舞它,会不会威力要强得多?
对这些问题,步安没有答案,可他隐约察觉到,自己的方法错了,鬼气不适合拿来修习乐艺,驱策它的方法应该更直接,比乐艺直接得多。
步安吹灭油灯,爬上了床。
明晚明晚当邪月从东山升起的时候,是新一轮的蹭鬼时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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