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齐,锦安三年,初秋,京城。
昨夜一场大雨,肆虐至清晨方才有所收敛,尔后,蒙蒙细雨淅淅沥沥,一下子将空气中残留的那丁点暑气带走,远处阁楼亭宇似隐藏在薄雾云川之中,似隐似现。
清漪靠在窗前微微发愣,这些时日,她总是做噩梦。
初时的梦境,都是一些零零碎碎的陈年往事,倒也没什么。
只是近几日,梦境变得愈发真实可怕,有好几次,她都梦见自己置身幽暗的树林中,四周昏暗,就连刚升起的一轮新月也被乌云挡住了。
她满身是血在这树林里跌跌撞撞,疲于奔命,恍惚间,一道白光从她眼前划过,晃得她不得不闭上眼。
她闭眼的那一瞬,一把散发着清冽光华的剑趁机穿过她的胸口。她睁眼望着那插入身体里的剑,难以置信的抬头看着握着剑柄之人,眼底一片骇意。
那被长剑穿过的地方先是一凉,继而传来剧烈的疼痛,令她本就因奔跑而浮白的脸上更是惨白一片,身体也不受控制的往下坠。
她看着眼前手握长剑之人满眼都是愤怒,伸手握住剑刃欲将其抽出,手心却被锋利的剑刃划破,许是心中悲凉,竟也没什么感觉,只看见一股子红色的液体从手心里流出,落在地上,成了一朵朵红艳艳的花,甚是好看。
“妖有妖道,你不该出现在这不属于你的地方。”握剑之人一袭白衣,神情冷漠,望着她时眼里多了一丝意味难明的神色,他闭了闭眼,待睁开时已然一片清明,他不带一丝感情的将剑从她身体里缓缓抽出。
清漪嗤笑着张嘴,唇微动了几下,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没了支撑,耳边很快响起“砰”的一声,她感觉自己的头好像撞到了什么,有热流从头上流出,脑仁也止不住的发疼。
原来死是这样的啊!
她软软地躺在地上,四肢一点力都使不上,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渐渐的流失。她费力的睁开眼,好像看见了那个撑着油纸伞的少年缓缓地向她走来……
“姐姐。”彩凝端着汤药进来的时候,看见清漪正靠着窗子发呆,吓得她赶紧放下托盘,疾步走过来,将窗子关上,打断了她的思绪。
清漪回过神,眼底还残留着一丝倦意。
“天这么凉,姐姐就不要站在窗子边吹风了,会着凉的。”
说着,从木施上拿一件毛领披风搭在她的肩上。看了看清漪惨白的面色,担忧道:“姐姐近日可曾感觉好些了?这些日子喝的药可都是红姨临走前新配的。”
清漪像一具木偶般由着她摆弄,摇头道:“这我倒没发觉,想必是我这嘴被这些汤药灌麻木了,要不红姨回来后你替我给她说说,让她给我停两天的药,看我能不能试出来。”
“行,等红姨回来我就给她说。”彩凝对她说的这些话向来习惯了,知她每日喝药也不好受,便顺着她。
“真乖。”清漪浅浅一笑,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脸蛋。
彩凝一把拍掉她的手,见她面色苍白如纸,想到近些日子清漪一直被噩梦纠缠,心中更是怜惜:“姐姐是不是又做噩梦了,就连大夫开的安神汤也没用吗?”
清漪笑道:“那安神汤的方子是按照凡人的体质开的,我这身子恐怕只有红姨才有办法。”
“那要不我走一趟,去把红姨请回来。”彩凝忧心忡忡地看着她,这好端端的怎么发起梦魇呢?本来身子就没调养好,现在又被这梦魇折腾,整个人都瘦得跟纸片一样单薄了。
清漪摇头:“不行,红姨走得这么急,肯定是狐族出了大事情,待她处理好了自会回来,咱们千万不要去惊扰她,以免她担忧。”
“可是我怕姐姐的身子受不住。”五年前红姨将满身是血的清漪带回苍山,足足昏迷了三个月,醒来后她的身子便大不如以前,每日得需汤药养着。
这几日更是噩梦连连,磨得她越来越清瘦,面容近乎惨白,眼底一片萧瑟的青灰,仿佛只要刮来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
彩凝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也没什么好法子,只能隔三差五的渡些灵力给她。虽然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但至少能让她精神好一些。“都说梦由心生,姐姐就不要再想那些过去的往事了,拖垮了自己的身体可不值当。”
清漪把手搭在她的手臂上,由她扶着坐下,暗道:这哪是她想的,都是自个儿跑进她梦里来的,她避之不及,又怎会去想。
彩凝用手背试了试药碗,觉得温度差不多了才将药碗端到清漪面前,诱哄道:“姐姐,药可以喝了。”
清漪瞧着这一碗黑乎乎的汤药,只觉得心肝脾肺肾都透着一股苦涩,她皱着眉端起药碗,心中纵千万个不愿,也不得不喝。
这药不比寻常药,药材都极为珍贵,一味难求,而且还得用文火熬制五个时辰以上方可。每日天还未明时,彩凝就爬起来熬药,光凭这一点,她就不能拒绝。
清漪深吸了口气,闭着眼将碗中的药一饮而尽,又往嘴里塞了两颗蜜饯在嘴里,方觉得好受了些。
彩凝见她把药喝完了才起身给她整理床铺。
清漪默默的呆坐着,听着外面沥沥作响的雨声,忽然想起已有好几日未曾见过这宅子的主人了,上次见他时还是半月前,他一脸心事,就连她与他打招呼也没听到。
她心中不免疑惑,嘴上也无意识的问出来:“彩凝,近几日你可瞧见我义父了?”
彩凝正在给她掖被子,被她这么一问,也想起刘大人好久都没来看过小姐了:“没有,听府里的下人说刘大人最近都是早出晚归,而且面色极为难看,应该是为了那什么少女失踪案吧。”
清漪蹙眉:“少女失踪案?这事我怎么不知,你给我说说是怎么回事。”
彩凝放下手上的活,走过来坐下,顺手提着茶壶倒了两杯热茶,将其中一杯递给清漪:“这事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前几日无意间听到府中的丫鬟提起过。听说京城中最近出了一个色中恶魔,专门掳年轻女子,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已经失踪了十几名女子了。”
“不到一个月就失踪了十几名女子?”清漪重复了一遍:“可查出是什么人做的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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