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出去的那一天,陈香莲除了身上那一套洗白了的衣服,什么也没从家里带走。
老癞头的房子是不能称之为房子的。顶多只能算是一个窝棚。
而陈香莲的新婚夜就是在这个肮脏的窝棚里度过的。
一样是撕裂身体的疼痛,可完事后,迎来的却是一顿毒打。
“呸!我说怎呢就嫁不出去,原来是个被人玩烂了的破鞋!”老癞头一边挥舞着拳头,一边恨恨咒骂着,“亏老子还花了一个铜子把你领回来,真真是……”
暴怒的老癞头好半天也没想出个词来,干脆继续对陈香莲拳打脚踢。
于是第二日,老癞头就揪着陈香莲的头发回了陈老三家,嚷嚷着退钱。
陈老三家的钱向来只有进,没有出。哪怕是一个铜板,也绝没有吐出来的道理。
老癞头闹了半天都没讨回那一文钱,也只好骂骂咧咧地扯着陈香莲回去了。
这一闹,于老癞头没捞上好处,却给整个东河村添了一个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头。
屋后田头,没一处不再说陈香莲是个破鞋的事情。
这一切对陈香莲似乎根本没有影响,她依然每天洗衣做菜、挨打挨骂,不同的只是从陈老三家换到了老癞头家而已。
但又有哪里不一样,从被老癞头抓着头发从陈老三那回来开始,陈香莲有了一个目标——
她要去买一条白绫,雪白雪白的那种,然后自缢在某个地方。
既然不能好好活着,那就体面地死去。
白绫哪里是一般人家买得起的,更何况是老癞头家这样的境况?
陈香莲却不急,她有一辈子的时间去挣到这条白绫。所以无论村里人说的有多难听,陈香莲依旧早出晚归地忙活。得了钱,自己只留一点点,剩余的全给老癞头买酒呵。
可就在她筹够了钱,去镇上买到白绫的那一天,陈香莲被告知,她怀孕了。
“呀,你都怀孕四个月了,怎么在这大夏天的还出来乱走?”
陈香莲刚刚醒来,看着眼前年轻的大夫,有些愣神。
“幸好只是中暑,对肚子里的孩子没有太大影响。”年轻大夫说着,把躺着的陈香莲扶了起来。
这人在说什么?什么怀孕?什么孩子?
她只是走了两个时辰来镇子上买白绫而已。
等等!她的白绫么!
陈香莲心中一紧,赶紧在躺着的地方摸索了起来。
年轻大夫见她这个样子,把手边的一个蓝布包袱递了过去,“你在找这个吗?”
陈香莲一见那个包袱,当即就接了过来,伸手往布包里一探,指尖一触到那丝滑的凉感,便落下了心口大石。
还好,她还可以体面地死……
“怀孕的这几个月,你最好不要走太多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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