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编入新班级以前沈袅袅还是由之前的辅导员管,所以在回校办理复学前一周沈袅袅就问了那时的辅导员她应该具体什么时候返校。辅导员说,就和新生同时来。
于是,九月初,周鸣皋和沈袅袅一起坐上了赶往她大学所在城市的高铁。其实这时候周鸣皋已经开学了,不过他还是坚持要请了假过来——而且还是“先斩后奏”,先请了假才告诉沈袅袅他已经开学,让沈袅袅连劝他不用陪着来的机会都没有。
高铁上开着很大的空调,吹得沈袅袅有些发抖。还不等她说话,周鸣皋就先是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她身上,又把头顶的空调往别的方向调了调。做完了这些,他问沈袅袅,“有好点吗?”
她点点头,对他笑笑。
这一班高铁上的人蛮多的,而这节车厢上的大多数人都是凌晨就上了车,大家都挡了窗帘在昏暗的条件下睡觉。沈袅袅没有睡意,但是为了不吵到其他人,她和周鸣皋一直都没有交流太多。
又坐了一会儿,沈袅袅将自己旁边的窗帘掀开了一点点。“你说,以后我们会多久见一次面呢。”高铁的速度很快,沈袅袅看着窗外只觉得有些头晕,并没有看见什么好的景色。她把窗帘放下,回过头看周鸣皋,问了这么一句话。
周鸣皋说,“我一有空就会去看你。国庆我带你去游乐场,等你过生日时,我再来陪你一起过生日。”
沈袅袅沉默了。
她不是觉得见面太少不满意,也不是不相信周鸣皋会常去看她,相反的,她是觉得周鸣皋的说法印证了她一直在担心的事——她太离不开周鸣皋,而他又对自己很好,她担心他们会见面太勤、花销太大。
谈恋爱本来就不是件容易的事,对于沈袅袅来说,恋爱就更不仅仅是谈情说爱那么简单,现实因素也是不得不考虑的。可是她又偏偏处在一个该去凭“感觉”去爱、去生活的年纪。沈袅袅知道,和周鸣皋在一起的日子里他们两个都没有很刻意地控制花销,因为刚在一起,所以当然想把所有好的、能给的,都给对方。可是她也知道,她和周鸣皋不一样。就算周鸣皋也还是学生,他至少有父母的支撑、有殷实的家境作为退路,她呢?她可是什么都没有的。
恋爱之中太过考虑金钱就会开始变得生疏。沈袅袅深谙这个道理,她也想开开心心地“只是谈个恋爱”,但显然,她不能。
父亲去世后留下了两套房子,一套是她现在在住的,另一套已经卖掉了,准备给她交大学学费用。她不能用这个钱去随便挥霍,她知道自己没有那个权利。过去和周鸣皋在一起的那几个月的开销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计划,她知道周鸣皋只会花得比她更多。可是那段时光本该如此,恋爱的初期都没有满腔热忱的话,那这段恋爱确实太过于理性了。可是热忱过后,大家都要回归平静、回归正常的状态。
夏天时,她不想离开那个夏天。因为她知道,往后这样的日子很难再有。像那样真正的“什么都不想地去洒脱一次”的机会,她已经用完了。
夏天已经结束,而她唯有更努力,才能过上平凡的人都在过着的人生。
抵达学校后,沈袅袅先是去上交了康复证明,又到去年的辅导员那里去了两张表。接下来她要做的就是找学校的各个领导签字,把这张表签满再交回来,就算完成任务。这本该是挺容易的事,可是现在正值新生报到的时候,各个领导都不在他们自己的办公室,沈袅袅和周鸣皋要一个一个地按顺序去找还是很难的。表刚签了半张,沈袅袅就有些走不动了。
“你在这里歇一歇,我去买两瓶饮料。”经过一个供新生家长休息的区域时,周鸣皋对沈袅袅说。沈袅袅点了点头,找了个位置坐下。
这所学校是有自己的校服的。每次升旗仪式和重要场合,大家都会穿上校服。因为沈袅袅没穿校服,有几个学长学姐把她当成新生推荐了好一会儿社团,沈袅袅也没有好意思开口阻拦。况且,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算不算新生——也许算得上半个吧。
周鸣皋买了饮料回来以后就坐在她身边,他先是帮她拧开了瓶盖,然后才开了自己的那一瓶喝了两口。他说,“你宿舍的事会比较麻烦,要早点去问。问你去年的辅导员没用,明天知道新辅导员是哪位以后,直接去问她,让她给你安排。”
沈袅袅刚想说“你怎么知道”,就想起了那天周鸣皋喝醉后说的话。他之前很多次的“预言”大概也就是因为这个吧。
沈袅袅点了点头,“好了,我休息好了,我们继续去捉下一个领导吧。”
领导们的办公室通常都在行政楼的四楼或五楼,周鸣皋和沈袅袅反复在新生报到处和行政楼之前转,已经爬了无数次楼梯。快到傍晚时表格终于只剩下了两项,沈袅袅很开心,觉得终于快要大功告成。没想到敲开倒数第二个领导的门时,她发现那个领导就是她去年的学院主任,她升职了,还换了办公室。
那个主任阴阳怪气地说了句,“呀,沈袅袅回来了。”
沈袅袅有点无奈地说了声,“主任好”。
主任笑着看着她,一边接过她手里的表格一边签了名。“这次回来就好好上学,别折腾那么多事。”她说这话时高高在上的,大概是把沈袅袅当成了在家反省了一年的问题学生。
沈袅袅也懒得和她多说,假笑了一下点点头,“知道了,谢谢主任。”
本以为这样就能拿着签好的表去找校长签最后一项,没想到主任忽然又问了句,“你自己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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