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阳城,东宫。
书房内,炉火通红,炉子上一把精致的提壶,水已烧开。
萧长焱与秦暮楚对席而坐。
秦暮楚儒生打扮,青冠青衫,年龄四十有五的样子,方正脸型上,五绺长髯灰黑相间。手里托起一杯益州进贡而来的峨眉春,轻呷一口淡然道:“殿下在担心什么?”
萧长焱皱眉道:“本宫有些担心,我们这样招惹杨霸渊到底值不值?”
秦暮楚反问道:“殿下以为呢?”不等萧长焱回答他又接道:“杨霸渊坐镇西北十数年,在昊阳经营编织则更久。殿下入主东宫不多数月,确实不应该现在招惹他。”
萧长焱叹了口气,“有些事情是以前的布局和牵扯,我确实没想到卫朝宗竟然是他失散多年的嫡子,否则关系会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
入主东宫前,他确实没料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机会实在是太好了,老天爷都在帮他。朝思慕想的愿望一旦达成,他必须牢牢把握,不容一丝的错漏,所以才急于向卫朝宗下手。另一方面,当初为了扳倒萧长春,他不惜借助外力,现在居然成了心头之患。
秦暮楚淡然一笑,“我也没想到殿下会如此……不理智。”他本想说愚蠢,“疆臣尤其是藩镇武将勾连皇子确实触犯陛下逆鳞,但杨霸渊这些年别说对殿下,就是对陛下也就表面文章,陛下非是没有想法。宁晷几位手握实权控弦数万的藩镇之中,韩擒豹一时失势,暂且不说,还有长公主呢,对殿下宠爱有加。晏守道狡猾如狐,终究对陛下忠心不二。唯独雍州,自恃藩屏,我行我素。”
萧长焱道:“话是这么说,他守卫的终还是我萧家的门户。父皇尚且信重他……”
秦暮楚冷笑打断道:“陛下真的信重他?”
萧长焱望过来,“不久前父皇亲口说过,杨霸渊虽然不像其他人低眉顺耳,但对父皇的忠心……当年父皇逆势登基,杨霸渊的支持起了大作用。”
秦暮楚失笑道:“殿下向来心思细腻敏捷,满朝上下都说你酷肖陛下,可陛下的心思,殿下似乎猜不透。”
“我知道先生的意思,父皇这些年一心礼佛,除了他心中的佛祖,其实谁也不相信。”
秦暮楚轻声道:“殿下将来也会如此,陛下对杨霸渊的信任同时也是他的心病。凡事都有两面,落子虽然无悔,但有死活之分。”
萧长焱沉吟道:“先生请讲。”
“这江山毕竟是萧家的,陛下百年之后是殿下的,杨霸渊和陛下有一份情分在,但为了萧家的江山,情份算得什么?殿下得罪杨霸渊,有可能失去雍州的支持,可同样有可能更多得到陛下的支持。”
萧长焱眼睛一亮,“还是先生考虑得周全,让本宫茅塞顿开。说来说去,还得在父皇和杨霸渊两人微妙的关系上下手。”
“殿下还担心吗?”
萧长焱替秦暮楚斟茶,“有先生在,我才安心。”
秦暮楚缓缓道:“杨朝宗的事就此打住,暂时不要再去刺激雍州了,杨霸渊不傻,他绝不会主动挑起来,去破坏他和陛下之间微妙的关系,一旦打破这种平衡,谁也讨不到便宜。”
萧长焱点头道:“还有一件事,恐怕又刺激到他了?”
秦暮楚皱眉道:“何事?只要不涉及到杨朝宗和雍州大局,杨霸渊都会睁只眼闭只眼。”
萧长焱苦笑道:“真该早些听先生话,一个多月前,杨朝宗在凉州遇刺。”
“是殿下所为?”
“有关系,而且此事牵扯到吐谷浑和大雪山,杨霸渊迟早会查到蛛丝马迹。”
秦暮楚叹道:“愚蠢!”
萧长焱脸上微变,终究没有发作。
秦暮楚看在眼里,暗中又叹口气,“为了殿下的名声,杨朝宗是该死。殿下想过后果吗?激怒杨霸渊,一旦他撕破脸,他有筹码有退路,殿下没有。他替萧家守边,殿下却勾连外人,陛下会怎么想?”
这几个月的情势发展出乎意料,萧长焱真是后悔了。“行刺并没有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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