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阁老府这一路上,十二并不多言,但脸上总挂着笑,这全然要归功于紫珞的功劳。
她话语颇多,且天真烂漫,一路上时而转会儿圈圈与十二打闹,时而讲她在塞外之事,声情并茂,让人看了甚是开心。
紫珞说得口干舌燥,便拉着十二的衣襟,娇俏道:“十二,你可否讲讲你孩童之时发生的趣事?”
她是一刻也停不下来之人。
十二摇头,他孩童之时怎会有趣事发生?即便是有,在他眼里也是不愿同她说起那般伤心之事。
“讲嘛讲嘛!我甚是想听。”紫珞不依不饶,双眼放光,糯糯道。
她是个怎样的性子他固然是知晓的,越是不说,她便越是好奇。
罢了,依她就是!
十二坦言,抬眸望着她,“有趣之事无非就是我爹的手下们为博我一笑,出尽了丑恶的嘴脸,把府中搞得乌烟瘴气,不过,那也是我头一次笑得如此尽兴。”
那是他舞勺之年的生辰,南诏国王为让他欢喜,便下令让他的众大臣想尽办法务必博他一笑,若是成者,便能加封进爵,得到黄金万两。
其实,加封进爵与黄金万两并非是能让人动心的条件,而是能让南诏国的神秘禾伽王子一笑的话,便可成为一生的荣誉。
他们用尽了办法,且互相斗得个你死我活,这等恶心的场面委实让他觉得发笑。
紫珞怔了怔,“十二……我……”
她并未是想戳人伤疤,十二虽是笑着说起此事,但她觉得聪明的小十二当时定是极孤单的,且府中无人懂他,否则也不会弄出此荒唐之举。
“紫珞,十二。”
夜朝玖与沈云睿立于阁老府门口的石狮子处,夜朝玖老远便见着他们走来,挥手喊道。
方才之事被夜朝玖这一喊弄得戛然而止,不过倒是让紫珞深呼了口气,不然她还真的不知该如何掩饰这尴尬之意。
但或许是紫珞的庸人自扰罢了,只见十二若无其事般地朝着朝玖也挥了挥手,似是并未受到影响。
十二牵着两匹马,带着紫珞走到他们跟前会和。
沈云睿从方才便一直打量着十二,现下更是肆无忌惮的盯着他,似有挑衅之意,但又迟迟不肯出招。
十二也同样如此,片刻后,抱手才道:“在下拜见银狼将军。以往总在朝玖的嘴里听到将军,今日得此一见,果真不凡。”
朝玖?
听到这南诏王子叫他家小娘子如此热络,沈云睿又怎会给他好脸色,且此人果真如朝玖所说,生得一副好皮囊,而且甚是神秘。
他虽看上去高大瘦弱,但沈云睿却感受到了来自对方强大的内力,此人确实不可小觑。
沈云睿看了他良久,挑眉哼声道:“在下可承受不起十二公子所言。”
夜朝玖与紫珞皆愣在一旁,这二人怎地一见面便势如水火一般?
“咱们废话莫说了,等下被阁老看见,我今日回府还不得被祖父祖母念叨一番。”紫珞急急说道,又给夜朝玖使了个眼色。
夜朝玖随后也拉着云睿的衣襟,道:“云睿,我们走罢,那郊外马场离京城有段距离,不宜再耽搁了。”
沈云睿点头,将金骁唤了出来,看着夜朝玖上了马背后,才转身一跃上至狼蹄背上,跟在他小娘子的身后。
而后,路人便见到如此赏心悦目的一幕。
紫珞与夜朝玖并排驾马前驱,身后跟着两个护花使者,他们只道四人皆相貌不凡,仪表堂堂,甚是养眼。
夜朝玖与紫珞两手一牵,说起了小姐妹间的体己话。
“紫珞,今日十二当真是去大学士府接你来的?”夜朝玖一手牵着缰绳,侧目视之道。
紫珞点头回应,脑中又浮现出在她房中的一幕,当下觉得有些羞愧,脸上渐红。
夜朝玖见这一幕也猜到了几分,便也不再发问,只道那十二能审时度势,不要伤害了紫珞,
沈云睿与十二骑着马缓慢行于她们后面,两人一路上未曾说过一句话,眼睛皆看往前方。
行至一处竹夜,绿玉葱茏,四周甚美。
十二感慨道:“云睿兄,在我南诏,可是见不到如此美景,这一草一木皆是美不胜收。”
十二此言其实另有一番深意,南诏虽地小,但并非小到找不出如同此地般的景色,而是他常深在宫中,不见天日,那宫殿之中的花花草草皆无生气,哪像如此。
再者,他感叹的不过是这自由之身罢了。
沈云睿笑了笑,“十二兄还能有如此心境去赏花草树木,让沈某佩服。”
这四人皆是对对方底细心照不宣,除了紫珞被蒙在鼓里之外。
沈云睿也并未掩藏住他已识得他的身份。
“既然如此,要是我再不问此事,恐会在沈兄心中留下个薄情之名,”十二知晓他所言何事,便不再绕弯道:“可否请沈兄告知,长老如今在宫中是否无碍?”
十二眸中带亮,心中只怕也是对此事早已想探个究竟。
“长老无碍,”沈云睿沉声道,“他在宫中暂且一切安好,但十二兄深知目前处境,又该当如何处理此事?”
“那东明皇帝断然不会做出伤害长老之事,如今之计,只要那三王爷捉不到我,不出一月长老必定安然无恙回到南诏。”
一阵微风拂面吹过,十二的马匹有些受惊,他拽了拽缰绳。
沈云睿看他在此局势中还能保持这般镇定,倒是对他有些另眼相看了,这南诏王子虽过的都是穷奢极致的生活,但传闻皆是片面,他深知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宫中能存活下来之人定是不简单。
“十二兄如此有把握不被捉到?”沈云睿笑着问道。
“若是有沈兄相助,十二定是有把握的。”十二放开缰绳,拱手行了一个东明之礼。
沈云睿也回礼于他,道:“宫中长老沈某会帮于照看,十二兄顾好自身即可,但至于其他,请恕沈某皆不能做。”
“多谢!如此便好,至于这今后之事,十二决不麻烦沈兄。”
此番言论已表明,夜朝玖与沈云睿在十二与三王爷之中选择的是十二,但他们是东明之人,断然不能答应十二有关于损害东明之事。
不过,十二如已甚是满足,朝玖与他有些交情,这多少会掺杂私人情感在里头,但以沈云睿的为人,如若不是他不认同于他,断然不会答应此事。
二人从方才的冷面视之,到了如今这般谈笑风生的画面,变化得如此迅速,倒让姑娘们有些疑问。
皆说这女子之心,断不可捉摸透,可如今一见,这男子之心也不过如此。
但夜朝玖心里多少知晓几分,沈云睿与她除了是为了十二的安危考虑,同样也是为了自身的安危着想,但她见紫珞如此天真的模样,只道是此事断不能捅破。
不然她真不知该如何与紫珞解释。
四人一晃便行至夜间小道,四周不远皆有几家农户立于此,时而会传来农户啐嘴的声音,时而也有几只家养的兔子经过。
紫珞看得惊住片刻,随后这眉眼皆是笑意,让十二心头委实舒畅,来着一遭,如若能让她心情大好,便是前方有万难,他也愿意去踏。
忽地,夜间传来一个并非他四人马蹄声,且不断向他们靠近。
沈云睿身为银狼大将军,对此等情况甚是警觉。
他抬眸往后视之,眼带寒光,手扶在腰间的佩剑上,静等那人前来。
除了十二同样发现之外,夜朝玖与紫珞皆不知情。
马蹄声逐渐靠近他们,那声音似是异常急促。
忽地,那人出现了
或许是个路过之人,那人并未在他们身边有多做停留,眼神只轻轻扫过他们一眼便一骑绝尘而去。
沈云睿觉得此人甚是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在何处有见过他,无奈只得作罢。
此次前去的京城郊外是由十二这个南诏国人带路,他呆在这京城这些时日,倒是把周遭的环境皆摸了个透。
行至一溪水处,紫珞迎着风深呼了口,道:“十二,你是如何发觉此处的?我这个东明人皆不知道这京城还有如此宝地!”
十二跟在其后,“我来着京城百般无聊之时便会出来走走,无意间识得而已。”
此时,夜朝玖与沈云睿皆已落后于他们。
这十二的心思夜朝玖又如何不知?
“对了,”紫珞双眼发光,好奇道,“作为你的生死之交,时至今日我皆不知你如今住在何处?委实说不过去。”
十二笑了笑,“并非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我居无定所,且爱自由之身,没个固定住所。”
紫珞点头,眼珠机灵的转了转,似是明白了,但又不知她心中所想。
“那你的爹爹和娘亲呢?若是你在东明呆得久了,他们难免会挂住于你。”紫珞再问道。
十二只道是她如今越发对他上心,以往的她断然不会问这些问题,故心中甚是欢喜。
“他们不会挂住于我。更何况,他们还指着我带个娘子回去。”十二若有所思地瞧着她回道。
紫珞的脸骤然发红,该死!今日这是怎么了?
“紫珞,你的脸怎会如此红?”十二看着她,又狐疑道:“莫不是”
“不是,不是,你想多了。”紫珞急急反驳道。
“我说,莫不是这风太大了?”
说罢,十二便笑着把身上的袍子解下搭在了紫珞的身上。
紫珞受宠若惊,瞪大了双眼看着她,又觉得方才她的举止过于蠢笨,现下正懊悔着,全然不敢再去看他,只能紧紧抓住缰绳,低着头佯装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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