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天色黑得早,南一辰从门前菜地取回两样小菜蒸煮一番,待与离儿食罢夜饭,已是满天星辰。
南一辰将竹床搬到屋外,又取出凉席铺在竹床边的地下,叫离儿坐在竹床之上裏好被褥,自己则盘腿坐于凉席上,一起举目望星辰。离儿歪着头,似乎在思索些什么。
南一辰暗笑一下,顺手拈起一枚小土块,轻轻弹向离儿脑后。离儿“哎呦”一声,回过头来,娇嗔的叫道:“好端端的又惹人家......”南一辰面无表情,心里却笑开了花,他清了清嗓子,故作姿态的问道:“离儿,你刚才在想些什么?”离儿望向夜空,幽幽地说:“希望我不要忘记这一切。”
周围静静的,只有微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声,南一辰抬头望向梦中人,这一幕是那么真实,仿佛一切都触手可得,又是那么不真实,各种纷扰让他们中间隔着地与天一般的距离。
离儿仰望着天空,呼吸着新鲜竹子的清香味道,渐渐地乏了,她努力睁开眼睛,双手托腮,想抵抗这一股睡意。尽管如此,离儿还是感觉眼皮越来越重,身子越来越沉,竟然就那样保持坐着的姿势,裹着被褥......睡着了。
从沉思中回过神儿,南一辰看了看离儿坐立式的奇怪睡姿,不禁啼笑皆非,这个小女子,真是好睡,许是前些日子中毒至深,现在虽然解除蛊毒,但身体虚弱还是容易疲累吧。这样想想,他不禁又心疼起来,哪个该死的剁千刀的家伙,敢这样对待离儿,让我逮到,看我不痛下狠手,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南一辰觉得自打认识离儿以来,心情高低起伏阴晴不定,有悲有喜,有甜有涩,有关离儿的一切,都时时刻刻牵动着自己的心。不知道这样是好,还是不好,对还是错,可是自己不知不觉间,早已无法全身而退了。
若离儿睡熟了,身子歪向一边,险些翻下床去。南一辰马上腾空跳起身,双手扶住离儿的双臂,轻轻将她放倒平躺在竹床上。又暗暗使劲,将整张床连同离儿一起端起,往屋内走去。
次日清晨,在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声中,若离儿醒了。她睁开眼睛,先映入眼帘的是简陋的木屋顶,她又闭上眼重新打开,还是同样的木屋顶,终于叹了口气,转头准备起床,这时,床下竖躺着的人吓得她心中一惊。
离儿睁大眼一瞧,原来是昨天那个自称叫南一辰的小道士。这个小道士和衣而眠,熟睡中的脸庞安静又美好,发丝虽然乱了些,但俊逸的气质丝毫不减,嘴唇还微微的上扬,形成一个好看的弧形,真是个美男子,如果他不是个道士就好了。
离儿自顾自想着,又暗骂自己不知羞,捂着嘴巴不由得笑出声儿。
南一辰早已醒了,他半睁着眼看了看,离儿只顾捂着嘴巴笑,又拉起被子盖住自己的脸偷偷笑,于是悄悄起身把脸贴过去。若离儿笑够了,刚掀开被子,一张脸几乎贴上她的脸。离儿吓一跳,大叫一声“啊......”连忙伸出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庞。
离儿只感受到他的呼吸声,还有细细的鼻息伴随着热气喷在自己的手背上,她继续捂着脸,过了一会儿,呼吸声消失了,鼻息没有了,她轻轻移开双手,原来他已经走开了。
若离儿掀开被子起身,走到屋外,见到南一辰正在菜地挖挖拔拔,她好奇的蹲在一边儿看着,南一辰很快拔起了几个拳头大小的果实,马上快步走进屋内。若离儿站起身,到菜地间转了转,一个也不认识,又走到果树跟前仔细端详了一番,所幸认识其中一棵树结的果子,是常吃的橙子还是柑橘,离儿摸一摸头,不敢肯定是哪一种,她踮起脚尖伸手摘下一个,剥开一瓣放进嘴里,嗯,好甜!
待她游游荡荡,四处晃悠的差不多了,回到屋内,南一辰已经把粥盛好,放在桌上,碗中还有昨天做的竹勺子。离儿深吸一口气,吹了吹粥,又撅起嘴巴喝了一口,点点头:“好喝!”南一辰抿着嘴笑了笑:“这是红薯粥,好喝明日再煮。”离儿左手端碗,右手执勺,边吹边往嘴里送粥,她抬头笑意盈盈的望着南一辰:“嗯!”
南一辰感觉好极了,他顾不上自己的早餐,就那样双手搁在桌上,饶有趣味的望着对面埋头喝粥的姑娘,她撅起嘴巴吹粥的样子很可爱,张嘴吃粥的样子又很娇俏,南一辰眼神中充满着爱意,他甚至觉得如果有个女儿的感受也不过如此吧。想要照顾她保护她,教她化解生活中的种种困难,把一切最好的都给她。这样想着,他又觉得自已好蠢,连娘子都没有,就在想女儿的事情了,哈,真是个大呆瓜。
离儿全然不知南一辰的心思,她放下手中的碗,疑惑的说:“你怎么不吃呢?”南一辰这才回过神来,他轻轻“哦”了一声,面无表情地的吃起粥来。
饭罢,南一辰准备出门口,又回过身对离儿说:“我做竹床,你要去吗?”离儿闻言,马上点头,并跟了出去。南一辰顺着昨日的小路走往竹林方向,也不理会跟在身后的若离儿。
山路崎岖不平,南一辰走得飞快,若离儿在后面走的跌跌绊绊,好不容易一路走到竹林,南一辰已经将昨日的翠竹根部粗壮的部分砍下四段,磨削了一下,作成上方凹陷下方平齐的竹筒状,中段部分再截成两长两短,与竹筒用竹条上下绑扎固定,一个竹床的框架已经形成了。
南一辰又手起刀落,将柔韧的竹子顶端用刀劈成很多长长的片状,刮平竹剌,上下左右交替编织成竹网,末端绑在竹床框架上。他又取了一些树皮,用石块砸软揉搓成麻绳,为竹床各个部位绑定加固,他站起身来左看右看,又弯腰略微修整了一下,满意的放下小刀拍了拍手,吹了声响亮的口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