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三更,但孟府角上的棠棣院里仍是灯火通明,人来人往。但如此多的人却全都蹑着脚步,鸦雀无声。
孟老夫人坐在厅中,面沉似水,孟夫人随侍一旁,也是满脸的怒容。下人们格外加了小心,就是干着活的也都尽量放松了手脚,大气也不敢出一声,谁都不愿意在这个节骨眼上触霉头。
幸好刚刚送走的大夫说,赵家人伤得都不是要害,性命是无虞的,只是这皮肉之苦恐怕就逃不脱了。
别人还好,最可怜的就是赵秀才。全身上下青紫交错,竟没一处完好,方才服了药,才算把淤血吐了出来,可这脏腑受了损伤可不比别的,一定得好好调养调养才是。
孟老夫人已经发了话,让大夫尽管去配药,不管是人参灵芝还是什么,总之一定要尽力把人给治好。
一时章清亭从里间出来,脸色苍白,两眼肿得跟核桃似的,身子还带着哆嗦,却是语气坚决,“老夫人,夫人,您们也都看到了,实在是我们没福气,不配跟府上来往。这也是我们命中注定,怪不得旁人。这些天谢谢府上的照拂,只怕还带累了你们,明儿我们就搬出去吧!”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浑浑噩噩回的家,待在烛光下见到赵成材一身的伤时,章清亭完全傻掉了。自己不过挨了那么一棍子,都疼得不行。赵成材满身的遍体鳞伤,该是怎么样难以忍受?真是让人肝肠寸断,心碎欲裂。
赵成材怕她哭坏了身子,还咬牙挺着,宽慰着她,“没事……我没事的,不哭了啊!”
可章清亭闻言却哭得更加难以自己了,又要找大夫,还有牛得旺和赵玉莲也要人照顾,光一个保柱顶什么用?她只得亲自去求孟府的人过来帮忙。
不过等闹腾了这么一时,她也冷静的想过了,此事十九还是冲着孟府来的。
乔仲达家里虽然也有人对他们不满,但还不至于闹得要大打出手的地步。毕竟她是帮着赚钱的,这对于乔家来说,并没有什么根本上的利益冲突。况且,现在正是乔仲达闹着要出府的紧要时候,若是生出事来,对于乔府来说是百害而无一利的,那位乔夫人再怎么昏了头,也不至于出这样的损招。
而且那几个打手的意图表现得很明显,就是不想让她再做生意。章清亭做这门生意,得利的是谁?是她和孟家。她没得罪人,那伙人又是冲着谁来的呢?答案是明摆着的。
反正出了这样的事瞒也瞒不住,倒不如借着今晚这刚出事的时候,索性闹将出来,也给自己要走寻个借口。
孟老夫人刚刚歇下,却惊闻此事,气得立即起身亲自过来了。她也知道,就凭赵成材小两口在京城这初来乍到的,就算卖几套衣裳赚点小钱,也不可能把人得罪得这么深,招致这场无妄之灾。
那究竟是谁在背后指使?孟家现在好不容易才找着点机会做点小生意,贴补下家计,又是谁这么恶毒,一定要置他们于死地而后快呢?她心里其实是有点数的。
可当务之急不是去追查谁是谁非,而是要安抚好章清亭的情绪。这个合伙人,目前对于她们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不是说离了章清亭就一定不行,而是这个小妇人是她们为了改变府里状况推出的一面旗帜。正是因为有了她的出现,才让孟府得以有一个合适的契机来推进以下的事情。若是这一面旗帜刚刚招摇了两天,就被人砍断了旗杆,那二回,还有谁会信任她们孟府,肯心甘情愿的替她们卖命?
恐怕就连自己家的下人,也是存着一份疑虑的。所以孟老夫人一定不能让此事半途而废,这已经不光是银钱的问题了,而是面子和尊严问题。想他们堂堂国公府,难道连几个人也保护不了么?简直是岂有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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