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府并未对外放出消息,赵家家丁带着梨二从后门偷偷溜了进去。
赵宛儿的院子被一排凶神般的高大汉子把守住,家丁上前耳语几句,他们便让出一条缝,梨二这才挤进去。据引路家丁解释,此次寻人太过轰动,为免横生波折,只能如此。
梨二进去后,家丁不再跟着,留在了院子外面,道是若没有赵善人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许进这院子,她循着上次的记忆,沿着青石板路往赵姑娘闺房走去。
一路走来,不见一个人影,鸦雀无声,赵姑娘有救了,似乎连满院的花儿都开得更热闹了。
闺房里有三人,躺在床上的和站在床边的那两人梨二自然认识,是赵宛儿和赵飞光。
剩下的那人是……
年轻人背对着她坐在床边,脊背挺直,穿着一身月白锦袍,修长的手指隔着一层帕子搭在赵宛儿腕上,一侧摆着一个医箱,赵宛儿这回全然不似上回梨二见到时那般落落大方,她抿着唇,偏着头,看着墙壁,只留给几人一个后脑勺。
房内安静极了,连一根针掉在地上也能听到,不知是谁打开了窗儿,那窗外正开着一树白玉兰,春光从窗外撒入,穿过雪白的玉兰花瓣,从容地撒在年轻人月白的袍子上,亦将他的侧脸笼罩在一圈光影中,明亮得有些寂寥。
赵飞光听闻脚步声,回头走上前来压低声音对她介绍道:“这便是纪青斋神医。”
“啊?”梨二诧异之情溢于言表。
赵飞光闻言,一个壮汉竟然颤了一颤,眼神迅疾往纪青斋的方向一瞥,见他面色如常,未有愠怒之意,这才稍稍缓了气息,伸出食指竖于唇边示意梨二慎言。
梨二赶紧捂着嘴点了点头。
纪青斋已转过头来,正要对赵飞光说说病情,梨二却已一个字也听不见了,还好她正用手捂着嘴,否则差点就要冒出一声惊呼。
这不就是上次救她的叶公子——叶灵奚么?
梨二虽然只见过叶灵奚一次,但那日情况如此紧急,怎能忘怀?更何况叶灵奚本就有着不易被忘记的容颜风度。
刚说了几句,突然,纪青斋仿佛才注意到她的存在,问赵飞光道:“这是谁?”
这是才看到她?他竟不认识她?
赵飞光道:“这是先前替小女问诊的贾大夫。”
这“贾大夫”听起来也太讽刺,梨二闻言万分后悔自己一时兴起捏了这么个姓,此时她心虚极了,生怕露馅,纪青斋却冷淡“嗯”了一声,似乎不感兴趣,又转头与赵飞光说话了。
她偷偷抬头看着纪青斋,他长眉修颜,明目似星,薄唇微抿,鼻梁高挺,乌发束起,他哪里都像叶公子,却哪里都不像。他是冷清的,自矜的,疏离的。叶公子是温和的,温柔的,平易近人的。若叶公子是一杯温茶,纪神医便是一块寒冰。
纪青斋每冷淡地说一句话,赵飞光便弯着腰连连点头,两人明明一般高,赵飞光却仿佛生生矮了纪神医一头一般。回想起赵飞光此前对纪神医的讳莫如深,再忆起叶公子的温柔笑颜,梨二很难把他们两人当成同一个人。
赵飞光继续道:“照纪神医所说,小女所患的不是尸注?”
“不是。”纪神医点了点头。
纪神医也忒惜字如金,赵飞光只得再问:“那是什么病?”纪青斋回首整理其医箱道:“失荣之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