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茶碗里溅出几点水色。
“你...知道些什么?”她润了下发干的嗓子,心脏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她们相处了一月,日日同吃同住,这人从来没有对她表现出别的异样来。
深不可测?还是...别有图谋?自她这里又能图到什么?
丑丫像是没有察觉到她的戒备,只将身子往后靠在了椅背上:“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此行要去找巫族庇护。”
乐韵捏紧了衣角,几乎察觉不到手心的汗,眼里的惊骇根本无法压下去。
就在不久之前,她才深刻的明白自己如今是个不容于世的异端,想要活下去,就必须掩藏好过往的一切,半个字也不能提。
“你是谁?为什么帮我?”她冷声问道,身子不易察觉的轻颤,一咬牙将拳头捏紧了,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人若要害她不会等到今日。
“我?”丑丫恍惚了片刻,瞳孔有一瞬间失了焦距,“我不知道。”
或者说不记得了,这个问题她问过自己很多遍,后来便不想了。
“至于你...”她笑了一下,有些浅淡,“我们也许认识。”
“可我没见过你。”乐韵不信。
这人虽说整日蒙着脸,可她看过两次,虽未能看全,但这样的容貌若是见过断不可能忘记。
即便她死过一次也牢牢记着自己是谁,要回到哪里去。
“这些并不重要,”丑丫望向她的眼睛,“我可以帮你,也需要你帮我一件事。”
她从贴身的荷包里取出一张纸在桌子上铺开,上面只有寥寥的几个字。
邾州,巫氏。
还有一个极其繁杂的图案,似乎不是一笔勾成,断断续续的拼凑起来的。
她将画有图案的那半页纸递给乐韵:“你替我把这个交给巫族。”
乐韵犹疑的看着桌上的纸:“只是这样?你同巫氏是什么关系?”
赵叔的人一直管她叫姑娘,那个胖小子唤她丫头或者妹子,说起来并不知道她的名姓。
纸上的图案她不曾见过,只觉得复杂到眼晕,说是画,却又有些像字。
“我说过,我不知道。”
丑丫抬手将另半页纸丢进茶壶里,墨迹在水里晕开。
“那我要交给谁?”她觉得这人的古怪简直不比自己少上多少。
“族长。”
族长?
乐韵一怔,虽说她是来找巫族庇护,可也没想过能轻易见到族长。
“我现在是个普通人,就算去了巫族也见不到族长吧?”
在大胤,有两个地方是寻常百姓无法踏足的。
一个是王宫,一个是邾州北城。
在偌大的邾州城里,整个北城都是禁地,巫族在那里存在了千百年,一座族碑,仿佛隔开了阴阳两界。
她原本也是打算到了邾州后再徐徐图之。
丑丫的唇角微微一抿,“以你如今这般奇特的命格,进了巫族地界,自然有人来寻你。”
已亡未死之人本就世间罕见,莫说还能活着走进巫族。
“好。”死马当作活马医,总好过自己无头苍蝇一般乱撞。
见她妥协,丑丫便也不再啰嗦:“你去找赵叔,同他早些去吧,那铜钱只能护你一两日,往后如何皆是你自己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