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奉须在甲板上等了很久,与江上热闹非凡不同,这条船所待的位置简直清冷得可怕,尽管他穿得够多,依旧觉得凉飕飕的。
不知等了多久,才有人出来迎接他。
“张公子,请。”陆执做了个手势,然后率先向顶楼走去。
张奉须压下心中的怒气,抬步跟上,为表诚意,他今日一个护卫都没有带。
八年前偶然一次回城,在城门口撞上了陆珩珈的庶弟,他向来肆意惯了,直接让手下把人扔进了护城河,却没想到身为嫡子的陆珩珈会亲自赶来要人。
在那之后,他就一直将陆珩珈视作对手,处处与对方作对,可是两人真正见过的面,却屈指可数,最近一次的交锋,也已经过了好几个月了,除了最初生生毁了他一副嗓子后,无论他怎么挑衅,对方都懒得理会自己了。
如今看到眼前远远坐着的紫衣男子,那种举手投足间的贵气,和眼中波澜不兴的寒光,再也无法和八年前那个纨绔少年的影子相重合,时间就像一把刀,一刀一刀刺破了风流肆意,桀骜不驯的幻影,雕琢出了一个善弄权势,心机深沉的轮廓。
只可惜被骗过的人又何止他张奉须一个!
“昭王殿下百忙之中愿亲自见张某,真是让张某受宠若惊。”
陆珩珈神色淡淡,手里的棋子一下一下敲着桌面。
清高给谁看呢,张奉须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张某此次所谓何事,相信昭王殿下已经知晓,明人不说暗话,王爷想要什么?”
“本王要什么,难道张大人不知道?”陆珩珈手里的棋子被扔进了棋盒,他似有些无聊,“下着下着就成了死局,就没有下的必要了。”
张奉须额头冒出细密的冷汗,但此刻他必须集中精力对付眼前的男人,“张某不知道王爷在说什么。”
“舜江的水很清,不知淹死过多少人了?”陆珩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却让张奉须一身冷汗,舜江!他为了那些东西,派了五拨人马掩人耳目,其中最隐秘的一拨就走的舜江水路。
“既然王爷已经拿到想要的东西,还接见张某做什么?”
“张家与土匪勾结,掳掠良家妇女暗中买卖,笼络达官贵人,这么大的事情,本王自然想知道你这位张家的长公子,是何态度?”
那群蠢货!干这事儿的是张家二房,张家两房历来斗争不断,本来张奉须想借着这件事拉下二房,但没想到一月前孟涵之会找到那窝土匪,让陆珩珈发现了这件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陆珩珈介入,整个张家不死也脱一层皮。
“王爷何必赶尽杀绝呢?原本朝堂之上张家、赵家,陆家三足鼎立,三年前王爷将赵家拉下马,如今再动了张家,你以为,皇上会允许陆家独大吗?”
“陆家是否独大关本王什么事?”
张奉须睁大眼睛,看到的是一双淡漠如死水般的眼神,仿佛陆家......不止陆家,或许天下大乱都无法撼动这死水半分涟漪。
江钦栩原本以为找个清静点的地方看看渭江的水稍微沾点儿热闹也好,没想到这么偏的地方还会有艘船在那儿摆着,她可怜了一下自己不得停歇的腿,决定再换一个地方躺着,不知怎么地,突然间鬼使神差地抬起头看了一眼船,而同时,刚应付完张奉须在甲板上透气的陆珩珈突然也看向了她这个方向。
一刹那,两人似乎都被钉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