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天气,春意的荼蘼已经被渐渐萌生的暑气替代,夏天已铺天匝地地来临,忆慈的卧房已经按着时节将厚厚的门帘换作避热的轻纱。纵然是炙热的眼光洒在上面也如朦胧的月色一般,令屋内暑气骤减。尽管在炎炎夏日之时,也仿佛置身于徐徐凉风之中。
熟悉了王府的生活,日子仿佛没有刚来的时候那么枯燥无味了。从前对于启勋的日常忆慈并没有太多的在意,加上二人分房歇息,更是各自管各自的起居,彼此生活在自己的私有空间里互不打扰。
忆慈以为这样的日子会继续下去,可自从从屏风上了解到启勋便是她苦苦等待的人时,忆慈发现她自己错过了好多时光,浪费了启勋所剩无几的日子过去对启勋的冷漠心中有些自责。
从前启勋在不在府上忆慈也大都不清楚,她总觉得与启勋是完全两个世界的人,此生应该没有交集重合的那一天吧。如今要是上苍留愿意给他们的时间可以再多一点,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她愿意补偿过去对启勋的漠视。
她从前听别人说,有的人一夜之间就白了头发,她一点都不相信,世界上哪有这么玄乎的事情。可是,同样的,一夜之间她对启勋的态度不也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吗?
所以,夏虫不可语冬。就如夏天的虫子你不可能让它感受到冬天的严寒一样,当时所处的环境和心境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你对事物的看待角度。往日她极力反对姐姐与祁煜在一起,是因为她还没有真正爱上一个人,不明白相思煎熬的滋味。如今,姐姐的心思她也能感同身受了。
女子的心思就如同海底针一样,叫人摸不清。自从那次书房聊天之后,时间越久,她越是渴望多见上启勋几面,见到启勋依旧佝偻、老态龙钟的样子,她的心反而就扑通扑通乱跳,只要听到启勋回府的脚步声她就雀跃万分。总之见到启勋,成了她一整天的期待。
忆慈常常反问自己,难道这就是爱上一个人的感觉吗?
女儿家一旦爱上一个人就恨不得把所有都交付给他,特别是那颗炙热的心。启勋呢?他是否也像自己一样沉溺其中不可自拔,可是她还清楚地记得大婚那天启勋对她说要放他走,不耽搁她的后半生。
如此想来,启勋大概是不会对自己产生真感情的,他很清楚地知道,一段感情既然一开始就没有结局,何不早早将他制止住呢,免得到头来伤害了别人也伤害了自己。
“胡思乱想“仿佛是女孩子的天性,从前她对启勋被冷不热的时候,心里可是装不下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纵然启勋对她再好,她也只是淡淡一笑,如冬天的风刮在冰冷的湖面上一样,荡不起一丝的涟漪。今时今日,启勋的一颦一笑,他的喜怒哀乐突然成了她生活的风向标,为他欢喜,为他心忧。
她甚至想象着他们可以像许多夫妻一样,可以从年少走向衰老。可是启勋的身体......身体.......忆慈在心中不停地念叨着,突然眼前一亮,她想到了乳母。
乳母好像是她的守护神一样,什么样的疑难杂症都可以迎刃而解。既然乳母懂得医理,那么她何不问问乳母,启勋的病有药可解不?
对,说干就干。忆慈从太妃椅上一溜烟跳起来,跑到乳母的卧房寻找。
可是卧房里并未看见乳母的身影,这个时候她会去哪里呢?
厨房,肯定在厨房没错,乳母喜欢顿药膳,这个时候不在卧房,就只有在厨房了。
忆慈把腿跑向厨房,恨不得下一秒钟就要见到乳母,否则就要消失一般。
果然,忆慈刚走进厨房门口就闻到一股好香的味道,原来乳母正在灶台前蹲着顿茯苓鸡汤。看见忆慈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起身笑脸盈盈地向忆慈走来,忆慈一下子扑到乳母怀里,像是寻找到宝物一样开心。不过,乳母于她而言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宝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