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胎记生得不错。”忆慈听着启勋的声音不觉奇怪。那声音气韵十足，并没有一点点的气若游丝。

忆慈歪斜着脑袋，发簪上的金丝步摇在烛光下盈盈生辉，随着头部的摆动轻缓地摇晃。她猜想是这王府有足够的条件让他保养吧。不禁感叹，“哎，还是有钱人好啊，皇家生活更是好过啊。”

“小小丫头，叹气什么？”虽然忆慈的叹息声已经很低了，谁知这老头居然没有眼花耳鸣，竟听了进去。

此时忆慈正双手捂着肚子道：“没......没什么，我只饿得头晕眼花了。”屋子里安静极了，启勋也听到她肚子发出咕咕的叫声，也对啊，一天的礼仪下来她早已经饿得两眼冒金星。

“怎么不早说，女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怎么能饿到呢？”说着便叫下人准备吃食来。

很快，丫鬟们手捧着紫檀木托盘进来，上面盛满了各式各样的点心和吃食。

“对了，你怎么不害怕我呢？其他人见了我都......”

“其他人见了你都吓到了吧，这有什么，人吃五谷杂粮长大，谁还没有个生老病死的，是吧？”其实她想说的是，快别啰嗦了，此时此刻只有吃才能解决她最大的需求。

说完将一块满口酥放在嘴里，心满意足地吃起来。果然，食不果腹不谈人生，人是铁饭是钢啊，再不吃，想来她将会是这大昭国第一个饿晕在洞房里的新娘了。

“你真的与其他女子不同。”启勋仿佛很有与她说话的兴致，一边看着忆慈狼吞虎咽，一边杵着脑袋对她说道。

“是啊，我的确是与其他的女子不同，直到今天我才知道自己不是父母亲的亲生女儿，悲催吧。在我人生最重要的一天，我才知道这么多年来自己原来是一个孤儿，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你会笑话我吗？”忆慈的脸上露出孤寂的表情，与她脸上浓重的妆容十分不融。

一天的仪式早已让两个新婚的少年疲倦不堪，窗外水墨色的天灰蒙蒙地笼罩着，摇曳的树木在窗上留下斑驳的痕迹。龙凤蜡烛发出“噼啪”的声音。烛光两人的身影交叠在一起，任风怎么吹也吹不散似的。

“这事我早就猜到了，以慕容瑾那样老谋深算的人怎么可能将自己亲生女儿嫁给我这样‘人非人，鬼非鬼’的人呢。”他这样说自己，好像在述说着一件与自己无关紧要的事情一样。

“你怎么能这样说我父亲呢？他可是最和蔼可亲的人了。”忆慈不顾嘴里嚼着东西，一听倒有人诽谤她的养父立即反驳道。

“他是好人，那天下就没有坏人了。”启勋不屑一顾。

“就是不许你胡说，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忆慈坚决抵制道。

“好。算你对。”启勋无意与她争执。

“对了，还有你自己，何必妄自菲薄？”

还没等启勋开口，忆慈此刻只觉头皮发麻，满头的珠翠已经压的她抬不了头了。现下吃了些东西，肚子填得差不多了。头上的珠翠宝石太过累赘，她抬起一只手，将发间的凤凰金钗取下，放到一旁的桌上。栩栩如生的凤凰做工精美无比，活灵活现似要活过来一般。

接着将其他发簪首饰一并取下，瞬间如云霞般的长发散落下来，一头轻松，整个人显得婀娜多姿。

启勋眼中蹦出一道光，似乎突然看清了什么东西似的。他重新整理了自己的神色，向忆慈靠近两步，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迟疑道：”你的头发？”

”跟你一样。“忆慈扬一扬嘴角，用手摸一摸自己披肩的长发。

启勋怆然失色，慕然生出些许苍凉感，眼中含有怜悯的目光。哈哈笑道：“真是同是天涯白发人啊，如今白发新娘遇上白发新郎了。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