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了,一曲舞罢,她跪坐于帘帐中,闻崇正自皇座上走下,淮西侯看来着实废了一番心思,听闻这淮西天香,从不为权贵折腰。
但他摇了摇头,不为权贵折腰?那天子呢?再特别的女人,天子想要,会得不到?
“你就是号称‘桃花依旧笑春风’的左丘文君?”闻崇正问道。“刚刚一舞风华秋,的确有独到之处。”
......
一月前。
书房里的几位都再吵,闻秩宇敲了敲桌子,道:“够了,不要再吵了!”
“王爷,如今泰王已死,半年以来几位王爷接连惨死,陛下之意,甚坚啊!”严老说道。“连泰王那样委曲求全都没有放过,咱们这江岚王府,又还能撑多久呢?”
“难不成您的意思,我不委曲求全,还要拼死一搏了?”闻秩宇沉声问道,语气有些危险。“三城兵马司兵权在手,御林军在手,我拿什么去与他拼死一搏?”
闻秩宇沉声问道,但的确如此,若非自己从小与他一起长大,早便死了。可如今,龙椅上那位却可随意寻个理由,把他打个半死。谁知道,他何时会死?
门外有人推门而入,她顶着那张柔顺的脸,几位幕僚都紧张的站起来,这不是王爷新带回府的女子吗......
“凭我。”她直视着他。“只要我踏入他视野之内,他必死无疑。”
“我救你回来,不是为了让你做这个。”闻秩宇坐在位子上揉了揉眉心,他当初夸口的话,却反倒要她来实现了。
“你就当我是在报恩吧,王爷。”她垂首说道,闻秩宇神色已经有了动摇,她接着道:“借着淮西侯的门路,我可以混进去,出了事,责任也是淮西侯担的,从前我作为暌违堂主,身份隐秘,三途更不可能知道我与您有关,只要我出手,我有九成的把握。”
“你伤势严重,如何有九成的把握?”闻秩宇问道。
“三途内,最危险的,一向是暌违堂主,我不靠暌违双剑,也能轻易取人性命,只要毒囊在身,可为百人之敌。就算伤势严重,我也是货真价实的先天高手。”她轻声道。“若王爷还是不肯接受,我就再提一个要求吧。”
“你说。”闻秩宇道。
“事成之后,恶名也尽归于我,王爷可以,再重启射卿之位。”
“什么!?”幕僚大惊失色,都站起身来。“怎可......怎可再设那等......”
射卿这个位置,从古至今,只出现过一次,那是为了行极端之路,设的极端之位。
闻秩宇看着她道:“你知道,虞瑾瑜是什么下场?”
那位数十年前的一品射卿,不得好死,万箭穿心,也是一位女子。
“我只要离国之内,三途无所遁藏。从今以后,暌违堂主希夷,愿为王爷再做一次射卿。”她拱手道。
“好!”闻秩宇站起身来,幕僚们还想反对,却被闻秩宇打断:“难不成你们有比她更好的办法?你们替我去赴汤蹈火?”
幕僚们闭上了嘴。
“我可以答应你,若违此言,必不得好死。”闻秩宇看着她,道:“只是,你真的不换个要求?这是个风险与回报相称的要求,同样也是一条不好走的路。”
“我之愿,非极端之路不可实现。”希夷闭目道。“王爷静候佳音。”
......
“左丘文君”仍端坐着,她能够进来,必然身上没有任何兵器,她事先服下有时效的化功散,使周身功力化于窍穴之中,而非丹田,任何人都无法试出,这是她自己的杰作,纵她师父尚在,也决计不可能察觉。
暌违堂心法一向以隐藏气息为主,幽深难测,而招式阴柔刁钻,阴卷又需要柔若无骨之人。但凡习武之人,身上总会有痕迹,关节不会骗人,但她的武功,特征与十余年练习舞蹈之人,出入不大。
能进来的人,都是经过了层层筛选的人,而闻崇正本身也是人间巅峰的高手,这世间武功高于他之人,就那么十指之数。女子里,武功高到先天之境,江湖大宗师的地步之人,只有一位,正在江南,名声很响。
她的化功散已经渐渐失效,至少还要半盏茶能达到全盛,她能做的就是尽量隐忍,拖延时间,于是跪伏下来,似不敢接话。
“听闻,淮西侯是费了些心思才请到的你?”他看着这个柔顺无比的女人,很难相信哪来的这么两三年风骨在外的名声。
“陛下明察秋毫,民女实在......”左丘文君是被迫被带上京的,淮西有淮西总督与淮西侯作对,护着这赏识的娇花。可淮西侯先报了闻崇正,圣旨下来后淮西总督还能抗旨?淮西侯得不到,也要膈应死淮西总督。
“朕的作风,你想必也听过,但凡尽了心的,荣华富贵享用不尽;不尽心的,不仅尸骨无人敛,送去北山红帐犒军也是常有的事。”闻崇正笑道。“莫不是你觉得自己名声大,能例外?”
闻崇正最烦的就是名声,他铁血手腕,强改遗诏,也因此朝野虽不敢提,名声在外一向是狼子野心。但他从不曾向西武和谈,从不曾向漠北屈服,朝野之内乾纲独断,即使有着这个嗜好,“左丘文君”还是认可他。
她跪伏下来,抖如筛糠,轻声道:“民女......不敢......”
她该去做戏子的。
此刻她自嘲的想,却没想到以后真会和个烦人的戏子结下不解之缘。
“那你......还在等什么?”闻崇正冷声道,从前不听话的老臣他都杀完了,最近在杀碍眼的兄弟,既然没有名声,他就要讨个千古恶名,君王中的唯一。
他要效仿昔年南泯泯皇,做一世霸皇。
“民女......不会......”她一边说着,一边哭得梨花带雨,但还是跪着膝行过去,看她抖成那样,至少不是违逆自己,不会的送进来倒是头一遭,他起了点兴趣,后宫里各个都有一身看家本领,这个除了一张脸,这副身段,还能如何呢?
罢了,山珍海味尝遍了,试试家常小菜也无所谓。
半盏茶的时间也不长,只是这时候就长过头了,他废话真少,在实力恢复之前,她绝不会动手,不论他进行到哪一步,以色侍人入宫行刺,她只有一次机会,必须成功,也做好了觉悟。
今后若要走那射卿之路,若今夜真出了意外,到也无伤大雅了,横竖也都是臭名声。
她小心翼翼的解开他的衣带,似是紧张,动作又磕磕绊绊,说实在的替人解衣服这事儿她也是第一次干,还是替男人解衣服,说不紧张,那是假的,不用演就掺了八分真。
好在闻崇正似乎也挺新鲜,任由这只兔子自己摸索,她怕惹怒自己小心翼翼的模样还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丹田一暖,人间巅峰了,与他持平,但她有伤在身,毒药也没能藏进来,不敢托大,替他解了外衣的龙袍,却解了自己的腰带,小心翼翼的把舞衣脱掉,里头还有件常服,又去解他的中衣。
闻崇正气笑了,开口道:“脱衣服是你这么脱的?你一件我一件?”
她立马抖了抖,要哭不哭,问道:“那......那是先脱完陛下,再脱民女吗......”
她没打算老老实实脱衣服,她只是拖时间。
闻崇正把她拉近一点,她见他伸手就料到了这一出,一点应激反应都没有,习武之人要克制自己的戒备是很难的,但她只是带着柔若无骨的身子撞入他怀里,真的有点抖,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脱我的就够了,你的交给我来。”他确认了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兔子,水的像豆腐一样一恰就哭,松开了她,用眼神示意她继续。
她站了起来,吸了几口气克制住“害怕”,其实是有点瘆得慌,不过突然百川入海,直入先天。
她似乎镇定下来了,又伸手到他胸前,小心翼翼分开中衣,露出半分麦色胸膛,入宫之时指甲都不许留,纤纤玉手上的指甲宛如月牙,藏在指后,指腹柔软,接触时引人遐思。
她的手突然往上,快若闪电,几年之后,希夷闻名天下的杀招,右手寒桑剑抬起快若雷霆,剑势宛若出云之龙,如今她用这双手掐住了闻崇正的脖子。
闻崇正目光一冷,刚要反击,面前之人先天真气发挥到极致,却用暌违心法压制了所有外放的真气,含而不露,没有任何人能察觉,哪怕就在屋顶趴着听也不可能听到。
死死掐住他的脖子,将他完完全全压制在椅子上。闻崇正心想,她真是个完美的杀手,到现在正隔绝他所有的空气,一点点剥夺他的生命时,她还是没有一点杀气,还是顶着那张兔子一样无害的脸,眼角还带着刚刚的泪痕,只是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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