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五日午时初,耀州港外海。
耀州港吞吐量有限,庞大的运输船队在杨武奋威两军的守护下,聚成一团依次停靠码头卸货。
五千骁捷军率先下船,接着就是数万石粮草和军资,卸货不比军队登陆,从船舱中将军粮、被服、豆料、兵器、箭矢、药品、火药、猛火油等等安全地搬出来,就是一件很费脑筋的事情。
更不谈物资在港口里的存储、转移、领用、统计等等的工作,随着宋军各兵种的功能划分越发明确,后勤保障的地位已经提升到了战争最重要的环节。
幸亏赞画司中有接触过李现编写的军队后勤保障章程,有十名赞画接受过李现着重的培养,对于后勤保障有系统的方法论。
军械司为每一艘运输船都安了一种利用“杠杆”原理的吊车,重达数千斤的货物,只需要四五个精装的汉子就可以从船舱中吊出来,再安放到码头排队的等候的大车。
已经有赞画随同骁捷军前锋进城,在提前准备好的库房大门,用大字贴“粮食”、“马料”、“火药”、“猛火油”、“军需品”等等的字样。
从港口到城内这条路,大车都是由骁捷军军士驾驭,以防军资外泄,城门及主干道每隔不远就有宋军岗哨,指引大车的行进方向。
到了库房后,由赞画和骁捷军随军军吏进行物资清点和入库,做好统计后再和出发时的表单对照,每个库房留守一都骁捷军军士,如此,物资运输方告完成。
每一个步骤都有详细的操作守则,虽忙而不乱,城内陪同的辽军看得眼花缭乱,单单就看看这事无巨细的组织能力,宋军战力就远超辽军之。
辽将获悉后也只能心中暗叹,窥一斑而见全豹,这才几年,宋军就已经脱胎换骨到这种地步了,以后若是宋辽反目,这仗还怎么打…
听说萧鲁留在了大宋,日子过得美滋滋啊,合法合规的娶了三个美妾,还是正六品武将,关键是还能带兵,宋皇竟然将他的麾下编成了大宋禁军…喔次奥,还有没有天理了,都是萧家人,怎么自己没这么好的命…
“大宋侍卫亲军步军司骁捷军军都指挥使到~~~”正当辽将不胜唏嘘之时,从门外传来一声唱名,接着,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本该威严满满,肩负天朝国之风的陈怀安,在两个辽军的搀扶下,气喘吁吁地被扶了进来,身后还有脸色同样惨白,但好歹能够自己走路的十名亲兵…
像一摊烂泥般跌坐在了椅子,陈怀安虚弱地喘着粗气,费力地转头看了看在一旁的耀州守将,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算作打了招呼…
“本将大辽耀州都统领,萧洒,参见大宋骁捷军陈都知。”辽将有些被震惊了,这陈都知,晕船症状太猛了…
“无…无需多礼,宋…宋辽,叔侄之…之国,同本同源,理…理应互相扶持,共驱匪…患…哎…你也姓萧啊?可…可认识萧…鲁那孙子?”
“噗”,萧洒只觉得内心一口老血喷出,宋人真野蛮…
“萧鲁是本将三叔公家六世侄第三房小妾所生,算起来,本将得称呼他一声小表哥呢。”
陈怀安轻轻抚着前胸,摸出一张纸来,递了过去,缓了口气道:“原来是那孙子表弟,出发前几个同僚一起推牌九,这孙子输了不少,说钱财被婆娘把着,听说本将要去耀州,让我把这借据带在身,遇到萧家人让你们帮忙垫付一下,你看…?”
“噗噗噗”,萧洒感觉眼前金星直冒,这得欠了多少钱,颤巍巍接过借据一看,脸色立刻变得青白,郑重其事的将借据又还给了陈怀安:“本将与萧鲁不熟,他们家那一脉和我们家离得太远,从未打过交道,陈都知日后到了大定府可以去相国府要钱…”
“哎?!不就一千来贯么,你们萧家还有没有一点礼仪道德?不行!”陈怀安不顾头晕脑胀气地站了起来,指着萧洒骂道。
“我真和他不熟,我们都没见过!”萧洒连连摆手否认道,一千多贯啊,天知道这耀州是个多偏远的旮旯,自己一年下其手,也不过三四百贯的油水,这大宋的日子,他娘的也太好过了吧…
“放屁!你刚刚亲口说是他表弟,兄债弟偿天经地义,老子告诉你,耀州辽军听我指挥,信不信老子让你去打扫茅厕?!”
“什么?!陈都知,能不能讲点道理?!”
“道理?欠债还钱就是最大的道理,给钱!”
“不要啊…”
“下午就安排你去茅厕执勤,连马厩一起打扫…”
“啊…苍天啊!我给…我给还不行吗?!”
“哼,赖账可不是好习惯,早说不就得了…”陈怀安这才满意地又坐下,活动了下脖子,感觉气顺多了,晕船症状好了大半,看来这银钱果真是好东西!
“萧洒啊,本将也不坑你,看在萧鲁是我宋军同袍的份,不要你利息了,现在组织辽军到港口帮忙转运物资,卸完货让你的手下到官厅来议事!”
“噗…”萧洒只感觉浑身下全都在喷血,还不能随意发作,只得躬身道:“末将领命!”
陈怀安挥挥手打发他去忙,临走还来一句:“安排完了就把银钱送来,别忘了哈!”
等萧洒垂头丧气地离开后,陈怀安冲外面挥挥手,叫来亲兵吩咐道:“立刻接管耀州城防,一营和弩营守北门,二营、三营分守东门和西门,骑兵营和床弩军驻扎耀州官署,把辽军都赶去和海军卸货,不得有误!”
“属下立刻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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