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昏昏醒来,听见院内喧哗不断,便唤了钱麽麽入内查问,“外面好生闹腾,扰得我心神难宁,可有何事?”
钱麽麽面色不悦道:”本不想吵醒姑娘,可这活儿干的着实窝心痛,一时便没了轻重,您这几日病着日日昏睡,故而不知宫里已来了旨意,明面上说的是因您病着且国公爷年迈所以要将小公子接入宫中由贵妃娘娘抚养。”
李氏骤闻大哀道:“我夫君刚去,便也要将孩儿从我身边夺去,我倒要去找父亲问个清楚!”
李氏急匆匆的冲入张茂所居的义云堂,恰巧见到玉娘带着张明仑正在拜别张茂,太监何鼎坐于堂下,李氏抱起跪在地上的孩子自己跪在地上哭诉道:“父亲,儿媳刚失去女儿便又失去了夫君,如今连仑儿都留不住了吗?儿媳嫁入张家多年,从无逾矩,何故如此惩罚于我?”
张茂道:“我如今这般年纪难道不愿儿孙满堂绕膝前吗?此事已无法更改,往后你多入后宫探视。”
玉娘扶起李氏坐下,又使婢女唤了盏茶来,劝道:“姐姐尚在病中,实在不宜过于悲痛,奴婢拙见,仑儿若能养在贵妃娘娘身边反而是保护了他,若是养在身边,才是危险。”
李氏惊愕:“妹妹此话何意,怎么养在亲娘身边倒是生出了危险来。”
玉娘犹豫片刻后道:“姐姐细想,咱们英国公府何等功勋,想断了或削弱英国公实力之人又何其多,仑儿是国公府唯一后人了,多少双眼睛盯着他,若在身边出个好歹那便是意外,可是若在宫中官家以英雄之后养之,倘若有所差池官家又如何向天下交代,所以旁人不敢动伤害仑儿念头,况且,官家养在身边日日所见官家也心安,既让官家心安又防了暗贼,你说是不是送入宫中更好些。”
李氏心下已是认同了玉娘的说法,心中仍是万般不舍道:“我儿此进宫,我何时才可再见?”
张茂眼眶湿润,但多年征战的他即使眼中有泪也早已经落不下来,他深吸口气道:”娘娘知你为母心意,也不忍孩子就这般见不到生母,故而已奏请官家,每月可进宫一次探望,每逢节日也可入宫陪伴一日,现下,你可心安了?”
李氏以手绢拭泪:“不论我心安否,我一妇人之言无足轻重,又岂有转机,既如此,儿媳但听公爹决断就是。”
张茂一听李氏对自己的称呼已由往日的”父亲”改为“公爹”,自知她已将自己记恨,叹息一声道:“那就如此,既已收拾好,烦请何大人带我孙儿入宫吧!”
玉娘塞了些票子给何鼎手中:“大人,妇人刚才所言只是关起门来的小妇人愚见,何大人莫要介怀才是。”
何鼎将玉娘塞给他的东西放入袖中,起身对张茂作揖道:“方才堂中所言,小人未闻所谓,只知国公爷深明大义,对陛下乃忠贞不二之良臣。”
张明仑正式向亲人拜别,跪拜在地:“母亲大人,儿今日去,祖父大人,孙儿今日去,定不忘昔日教诲勤学苦读,待儿成人定会回来尽孝膝前,愿母亲大人平安和顺,愿祖父大人福寿双全。”说罢,扣了三个头,小小孩提,满脸泪痕。
张茂交代道:”你今日孤身去,且安心,你姑母无子又自幼疼你,定能保你万全,我一莽夫,去不得后宫探望于你,你母亲定会常去,今日一别,不知我余生还能见你否,唯愿你早日归来。”
张明仑拜别亲人起身到玉娘旁,弯身拱手作揖道:“日后家中诸事还望二娘能多加协助母亲,谢过二娘待明仑如亲子般照料,日后定当相报。”
玉娘满目慈爱,抚了抚张明仑的头:“虽说这话有些逾矩,你是主,我是仆,但你在我眼中同你妹妹无异,英国公府已经数朝,经历一点风波不会出什么差错,你母亲是精明能干的,我最多是打些下手罢了。”
张明仑欲转身离去再回头看了看泪眼婆娑的母亲,依依不舍道:“母亲别哭,待到授冠时,儿必回。”说罢便随何鼎一行人离去。
张茂随着众人送出了府,李氏扒在门口看着一行人没了影子,自怜自艾道:“老天爷生我为妇人,连这道门槛都不能迈出去,人人都道我嫁了好人家,可越好的人家牢笼越紧越结实。”
玉娘瞧着四周幸好已没了男丁,便吩咐婢女道:“今日夫人是伤心疯了才说了些胡话,下去后莫要嚼舌根,你们速陪夫人回去,好生照顾才是。”
一朝雪来,孤梅暗香,寒尽当日河与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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