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锐心中想到父亲素日是好面之人,竟也为他去低三下四求人,原本没有畏惧出征之心却不由的紧张起来,“但从神经营调配火器是必须要请旨的,现在本就不少朝臣参父亲官高不恭,这样又要被陛下训斥了,没准还要连累后宫的贵妃妹妹,不可,快快还回去。”张锐将鸟铳退回刘伯手中。
刘伯道:“公子放心,这把鸟铳名曰朱雀,几乎要比神机营平日使用的小一半,射程也要较远一些,那是因为此鸟铳非神机营之作,乃是当时谭家先祖从战俘处得来的,先帝得此物后特命神机营研制,后来先帝就这把鸟铳赐给了谭家先祖,所以这不是神机营之火器,乃是谭家私有之物,也就无需请旨恩赐了。”
张锐松下口气,放心的接手过来:“如此,我便安心收下了。”
此时里屋传来孩子的啼哭声。
“你们继续整理就好。”张锐交代给小斯后匆忙忙进了里屋。
只见李氏和一个中年妇人钱嬷嬷以及两个婢女正在哄着啼哭的男孩,此男孩名叫张明仑,年约六岁,是这夫妇二人长子,也是张家唯一的长子嫡孙。
张锐轻轻捏捏孩子挂满泪的小脸:“我家小明仑这是怎么了?哭的这般伤心。”
钱嬷嬷拿起一块酥油鲍螺喂进孩子嘴中,小小的孩童便立刻止住了哭声,钱嬷嬷面色不悦,道:“小公子方才听闻姑爷要去打仗,不知怎的就哭了起来,想必也是舍不得,老爷怎么这般狠心,竟叫小公子小小年纪就要受这离别之苦。”
钱嬷嬷原是李氏乳母,也是随着李氏陪嫁进了英国公府,李家虽不比英国公家门第之高,却也是江浙一带颇有头脸的生意人家,李家人自幼就少有约束,可自李氏嫁入张家后,日日需循规蹈矩,谨遵妇德,但凡有任何稍有逾矩便要遭遇长辈训斥,钱嬷嬷自小宠溺李氏犹如自己的孩儿,日日见得如此,心中早有怨怼。
李氏见钱嬷嬷话语有所冒犯,正色厉声道:“钱嬷嬷这是什么话,是我素日敬您便愈发没了规矩,竟敢私下讨论起东家了。”
旁边一婢女见状不妙,抱起孩子,“夫人莫气,小心吓坏了孩子,嬷嬷素日就是个直肠子,没坏心思的。”
张锐命婢女道:“今天先带着明仑去玉竹轩歇着,让玉娘好生照料。”
玉娘乃是张锐妾室,原是张家佃农之女,家中过的颇为清贫,一次巡视产业时被张茂看中,遂带入府中嫁与张锐为妾。
钱嬷嬷带着一干人等退出内堂,此时便只剩下这夫妇二人。
张锐扶着李氏坐在床头,抚着李氏肩头,轻声言:“为夫知道夫人不易,朝堂之事,波谲云诡,父亲和妹妹身系张家满堂荣耀,不可行错一步,现如今,朝廷中视我张家为眼中钉的不在少数,且这些人多多少少都有天恩授意,所以父亲和妹妹不能去求。”
李氏低头拭泪:“我嫁与你多年,这府里府外有多少不太平事我也不是没见过,我怎会不知其中利害,只是,相公,我怕。”
张锐坐在李氏身旁,将她轻揽入怀,“夫人莫怕,如我此去战胜归来得了功勋,今后张家便太平了,如我回不来......”
李氏抚摸着尚未出世的孩子,闭目垂泪,“我会好好守着这个家,你且安心去吧,我和孩子们等你。相公你定要平安,你要念着家中还有父亲,还有我,还有仑儿,还有咱们这没出生的孩子,你总是要回来见咱们这孩子一面的,”
张锐默言,抽出一只手摆弄着床边瓷器里的碎冰,已融的冰水侵透出些许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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