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风尘仆仆几日,从小路转上大道,在每个人竹节水只剩下三两只时,看到了被风沙侵蚀百年的河西府城的城墙。一边漫天黄沙,风呼啸震耳,一边郁郁葱葱草木丰茂,两种极端就被一座城相隔,却又给人一种异样和谐的感觉。
数万流民将城墙紧紧围住,他们不敢靠近沙漠,那里炽热能将人烘烤成干,也不敢靠近瘴气林子,便是外围的毒蚊子都让人招架不住。官道两旁的树被揪光了,连树皮都斑驳不堪,人们顶着烈阳钻入装家伙什的门板改造的板车下,浑身上下泛着股茫然和绝望。
城墙三米高的地方每隔一丈便有个巴掌大的砖缝,里面往下细细流着水,落入一口坛子中,再由坛子侧面的坛嘴流入砖头砌成的半丈小池里。流民们捧着瓷碗拎着小木桶前后相隔一丈,排着长长的队伍依次上前,每人一天只能领三碗水,城楼上站着一排弓箭手十二个时辰不间歇地督促着,领完水的人要走到另一侧,若是耍滑多舀水或者混入队伍多领一份,则会有箭矢精准地射入胸口一招毙命,绝不留情。
如此手段让人们规规矩矩地取水,也没人敢抢夺他人的财物和水。
好在高敬森的信件到得比较及时,太守号召流民大批量捕捉蝗虫,以此为口粮,大大缓解了饥荒。
他们一行人往城门而去,表情麻木的流民抬着眼皮瞧着,想着前儿个还有个自称皇子的少年都没能入内,不过是一群普通商户后面还缀着一大批逃荒者,根本没可能叫开门。
又多了近千人分水,众人不大乐意地阴沉下脸。
“可是承安侯府的人?”不等高敬森一行人走近,便有个小将领探头高声喊道。
姜父从车厢里走出来,站在车辕上也高声回道:“是,我们是承安侯府的人,去津周采购些东西,还望将军给个方便。”
小将领看看缀在车队后面衣衫褴褛的逃荒者们,招来旁边的小兵嘱咐了几声,继续喊道:“承安侯府的人能进,后面的百姓就在这里止步吧!每日排队一人能够领三碗水,若是耍滑头或者作恶,那兄弟们手里的弓箭就不给面子了。”
说着便有人拉开弓,唰唰几声,箭矢准确无误地插在那群逃荒者的面前,溅起一层土碎,吓得众人后退几步。
城门笨重地被从里面打开,四排穿着盔甲带着口罩手握着银枪的上百名士兵小跑出来,齐刷刷的脚步声似是能将大地震得颤巍巍,一下下踩踏在众人心尖尖上。
百姓们缩缩脖子,规规矩矩地坐在原地,还有几个心善的老人冲刚来的一群逃荒者喊道:“你们就听军爷的话吧,别往前跟着了。不然下一次箭头就落在你心窝上了。”
“咱每天能分到三碗水渴不死,还按照军爷吩咐掩住口鼻,每个人相隔一丈的距离,得病的几率比其他地方小多了。”
“熬过这个把月,下了雨、来了救济粮,咱的苦日子也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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