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中祥的丧假还在继续,杨主任安排宋秋风一个人给省城大学拉砖。他特地从省城大学门前走,不负功夫终于看见了王明月,宋秋风爬到车外喊,王明月没有反应。汽车快速开到身后按下喇叭,没想到王明月的反应会那么大,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刚下过雨的地面上还有小水坑,王明月正好坐进水坑里,一起走的两位女同学拦住汽车,拽下宋秋风即训又骂拉到王明月面前要求道歉并陪衣服,宋秋风附下身说王明月同学这可不是我的错,是你不小心哦。两位女同学傻傻的看着傻傻的追问你们认识?宋秋风摇头说不认识。王明月回过神来一看是宋秋风喊了一声名字,宋秋风正和两名女同学说话,他一回头王明月两只泥手就搭在了他的脸上,宋秋风连忙后退几步说你比我还坏。两位女同学无趣生趣的笑说你们既然认识,我们就不管了。王明月说这是还给你的,让你坏,让你当王八蛋。宋秋凤说你姓王我不姓。
王明月站起来摆弄屁股上的泥巴往宋秋风脸上扔,问宋秋风你说咋办?宋秋风说我能咋办,找个地方你去洗澡,护城河行不行?王明月翻白眼说你先去洗,坏东西。宋秋风说我是人,不是东西。王明月说你本来就是人,不是东西,谁说你是东西了。宋秋凤说对啊,我是人不是东西,你怎么说我是坏东西?王明月说坏东西好东西都是东西,但你不是东西。宋秋凤说你才不是东西。王明月说你是东西。宋秋风感觉自己上当了,斗不过王明月就说上车。王明月问干嘛?宋秋风带你去洗澡,陪你衣服。
王明月第一次见宋秋风开车,也是第一次坐宋秋风开的车,充满好奇。宋秋风把车开到城西外面的河边,王明月问你是让我在这里洗澡?宋秋风说洗洗衣服洗洗屁股得了,你还真想脱光了洗,我都没看能让别人看嘛。王明月从河里抛出水洒到宋秋风脸上说没脸的洗脸去。宋秋风蹲在河边说好,我在上游洗脸你在下游洗屁股,屁股洗净穿新衣服。王明月说你很有钱吗?宋秋风说我没钱,但媳妇还得养着。王明月说不要,学校有。
王明月蓝色的裤子湿了倒是不明显,只是阴雨的天绑在屁股上难受。宋秋风戏笑王明月说从来没有发现你的屁股那么圆,肯定会生儿子。王明月说宋秋风你该死,欺负我还嘲笑。宋秋风说谁让你是熟人呢?王明月向宋秋风泼水,宋秋风正准备张嘴说话水就泼进了自己嘴里,呛的咳嗽,呕心的吐。
王明月是红着脸走进百货公司的,宋秋风故意落在后面,售货员问需要什么?宋秋风说大姑娘尿裤子,赶快帮着找几件合身的衣服。王明月侧头努力睁大了眼睛瞪宋秋风,宋秋风幸灾乐祸的笑,售货员也释义的笑。王明月去挑衣服,宋秋风在百货公司百无聊赖的转,在一个写着家用电器的栏柜上看到体积较小适合携带的日本索尼牌的收音机。他招呼售货员拿出来,售货员拿来说只能看不能碰,想试听我来操作。宋秋风点头说好。收音机里清晰的声音让他心头一亮,他问价格,售货员说挺贵的。宋秋风说你怕我买不起是吧,我不买就听听,你报出来看能吓死我不。售货员说两百六。宋秋风说真心贵,吓死我了,比我值钱。
王明月挑好衣服过来正好看到宋秋风和售货员拿着收音机侃大山,她说你土豪是吧?买的起吗?宋秋风说买不起就欣赏一下,没你美。王明月说你能耐买给我看看。宋秋风喊售货员装起来开票。售货员木若鸡呆看王明月,王明月说看把人家大姐吓的。宋秋风说我说不买就不买,绝对不买。
宋秋风原本想买收音机给王明月,但逗了嘴就真的没买。送王明月回到学校,他开车刚进公司门就被杨主任喊去,知道又有生意顿时悦色生香。进到办公室杨主任让他关上门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给宋秋风说这是一千块钱先还你,剩余一千我凑够了就还你。宋秋风没有拿信封,他说我不急,您有用就先留着。杨主任说最近也没什么用,有需要再找你,你帮我度过难关我必须还你,江湖救急不救穷。杨主任再次从桌子上拿起信封伸手给宋秋风,他推置不过方收下。收到杨主任还的钱,宋秋风虽然高兴但也莫名沮丧,他原本没打算让杨主任还的。
奶奶一死,秀芳整个人就开始发呆,连住几天不看电视不说话,居中祥坐在屋外抽闷烟。家里少了一个人不只是冷清,原本的欢声笑语和谐热闹忽然间就蒸发了。宋秋风拿了板凳和居中祥坐一起要卷烟抽,居中祥说抽屉里放着。宋秋风起身到屋里去拿,打开抽屉看到满满的一抽屉,回来问话说叔你是准备出售吗?居中祥吐着烟说新杆长出来老的慢慢就没有了,新的太嫩不能用,争取把这一年的卷够。宋秋风点着烟慢慢的吸,没有被呛照。居中祥抬头看变黑的天空叹气,宋秋风问您叹气干嘛?居中祥说以前还有照应,现在我出去秀芳这样没法让人放心。宋秋风沉思片刻说可以去上海看看,说不定能治好。居中祥说就算能治好也要花钱,不是一点小钱啊!宋秋风从口袋掏出杨主任还的钱说这里有一千,不够我在想办法。居中祥没有接宋秋风的钱,掐了烟头说秋风啊我不知道你年纪轻轻哪来这么多钱。宋秋风再次把钱放到居中祥手里笑着说干干净净来路正宗,居中祥说我拿什么还你,得多少辈子才能还上。宋秋风冥思半天说叔,钱您不用还送我一样东西就行。居中祥眼睛亮了,抬头问宋秋风什么?宋秋风猜到居中祥诧异的眼神是以为向他要秀芳,他说我要您的弯刀。居中祥的眼神从期待转到平静说你帮我修房子,还有这一千块钱,换我一把刀值吗?宋秋风说不管值不值,就当我们做买卖,这样才能公平。许久居中祥说也好,只要你觉得不吃亏就行。
宋秋风和居中祥带着秀芳浩浩荡荡从省城出发,越走天越晴,一路颠簸一路风景。秀芳第一次出门,第一次走出省城,十五年中她走出家门的机会都屈指可数。在奶奶没倒在床上之前背着她走遍省城的大街和小巷,奶奶躺下后爸爸忙于奔波,她的主要生活地就是家的院子最远到门外,连八百米外的十字路口都没有走出去。秀芳的腿天生有点病,膝盖的筋在胎体完全定型之前发育不足导致腿不能伸直,越长大越明显。秀芳从小站立不直,两岁之前学走路还能脚踩地,慢慢的大人们发现有问题,腿伸到一定时候就不动了,大人掰的厉害秀芳疼了就会哭。省城医院的医生说膝盖发育不到位,韧带不正。那时候没钱,省城医院做不了手术又走不出去,想通过理疗矫正但有想法没技术支持。秀芳的妈妈是在三岁的时候出去买菜再没回来,居中祥没去找,他说要回来自己就回来了,不想留找回来还会走,这么大的国家找一个人一辈子的时间都不够。妈妈走后,她在奶奶背上行走,奶奶倒下后,她没走出这个院子。从六岁开始居中祥每年都给他做一副拐杖代替双腿,那时候脚还能接触到地面,能助力。十岁之后腿只能九十度弯着,居中祥就给秀芳用木头做了一辆轮椅,来去就在三间房子里。偶尔居中祥回家早了抱她出去看看门外的风景,慢慢长大后居中祥就抱不动了。
秀芳在上海的医院做了全面检查,结果出来后接诊医生是摇着头的,居中祥和秀芳怀着的美好希望和憧憬瞬间灰飞烟灭。秀芳在自己从容不迫的笑容里落了泪,她对居中祥说没事,从来没站起来,要是真站起来,或许不会习惯。宋秋风问医生没有点办法?医生说特殊病例,国内没做过此类手术,国际上也很少,韧带没有正常平顺伸开导致膝盖节变型,长期不活动膝盖周围的软组织已经硬化,现在医疗水平还不够,是世界级疑难病理。
居中祥推着秀芳一步一步走出医院,他把秀芳抱上汽车。宋秋风说我们去北京试试。秀芳说不去了,上海治不了到哪都一样。宋秋风已经打着了车,一名医生追出来问你们去哪?宋秋风说回去。医生说你们可不可以明天再过来。居中祥问为什么?医生说如果你们相信我明天来找我,或许我能帮你们找到一点希望。居中祥看着秀芳奢望的眼神说好的,明天过来。
他们在医院附近找了一家旅社驻扎下来,随车没有带轮椅,秀芳在旅社里一切行动都是跪在地上的,用手住拖完成。如果站起来起码身高有一米五高,而跪着只能到一般人的腰间。好在秀芳长相清秀打扮利落,身材保持较好,长期助力行走使得她有相当臂力能够支撑自己身体。
期待和煎熬一样,都是苦刑。但希望又像是打赌,明天的一切都是一个未知的探索,存在于期望之中。无非两个结果,早已明确。
居中祥没有让秀芳去医院,自己和宋秋风去的,医生自我介绍说我姓蓝蓝天的蓝,名字叫大龙。居中祥问蓝大夫您想到什么办法了?蓝大龙说我没想到办法,但我有一位师傅,或许会有办法。居中祥问你师父不在医工作?蓝大龙说他退休了,自己搞研究。居中祥追问自己研究能行吗?蓝大龙说行不行只是先过去看看,如果不行或着您觉得不合适,您就回去,总之您是不会吃亏的,也耽误不了您多大事。居中祥心存疑虑陷入沉思,他抬头看宋秋凤问能不能碰碰运气?宋秋风说来就是找机会的,说不定万一治好了也是运气。居中祥说也是。宋秋风说来都来了,不差一天两天的,说不定老医生有自己的好方法。居中祥说没错。
蓝大龙带着他们来到医院不远处的一座家属院,车停在楼下立即引来很多好奇的目光,蓝大龙在前面指引,宋秋风和居中祥抬着秀芳跟在后面。这是一家私人住宅,在四楼,房间不大收拾的干净整洁,客厅里没有家具,陈列着多具人体模型和器官模型,飘散着浓浓的药味,猛然看上去会感到害怕。开门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留着胡须的老人,微胖带着圆眼睛。门一开老人说来了,大龙把轮椅推出来。他们是第一次见人体模型和器官模型,眼睛里充满了好奇,对整个房间都感到很神秘。蓝大龙向他们介绍这是我师傅方坤,以前是我们医院的专家。方坤说大龙给我看了片子,说了情况,我认为是可以治疗的,但就是有些大胆,这种手术没有先例,就看你们信不信,有没有信心。居中祥问有几分把握?方坤笑说把握谁都没有,这是我自己的治疗方案,任何事情都是从零突破开始。居中祥沉默了,宋秋风做不了主,秀芳说我想知道手术怎么做?方坤说你把裤子卷起来了,我要看看你的腿。居中祥和宋秋凤假期秀芳放到客厅摆放的一张病床上,秀峰裤腿紧卷不起来。
方坤用剪刀剪开秀芳的裤腿,拿来一瓶药水抹在秀芳膝盖上,搀住小腿往前扳了扳然后按膝盖说变形很厉害,但不是没有方法,手术分两次做,第一步打开膝盖把周围硬化组织和变型的骨骼清理掉,在膝盖周围装上填充物,从腿腕把韧带切开把腿放平,让膝盖保持正常机能,坏死和变型的血管从其他身体部位获取;第二步把膝盖和腿腕的肉皮揭起来,将韧带扭转到原本应该正常的位置,缺少的部分从你的大腿上获取,手术肯定很疼,需要有足够的耐力。
宋秋风和居中祥听着目瞪口呆,害怕到没有了呼吸。秀芳问我会死吗?方坤摇头说不会,这种手术在国外有尝试,效果都不错,只是每一步手术后你都会很疼痛,只要膝盖能正常活动,你就有站起来走路的希望。秀芳再问多久可以下地走路?方坤说两次手术相距一个星期,第二次手术两个星期拆掉线后就可以躺在床上慢慢伸展运动,等刀口完全愈合就可以尝试性活动,一个月以后尝试着下床行走。居中祥说着很恐怖,这是活活剥人。方坤说这叫手术,不叫解刨,我桌子上的标本才是解刨。宋秋风和居中祥都没想到秀芳会毫不犹豫斩钉截铁说我同意,什么时候可以手术?方坤说明天就可以,放心我用的工具和器材是从日本的带来,国内医院临床手术还没有使用。居中祥问全部手术多少钱?方坤说不要钱,我是要证明我的研究理论有可行性,不是钱能衡量的。秀芳说如果手术失败您就帮我截肢安上假肢,至少这样我就能站起来了。方坤说你都如此乐观,有什么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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