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秋风在这个失意的下午,在最灰心丧气不知所措的时候遇到了吴学兵。
县城只有两竖四纵六条主干道,再加无数条辅路和没有名字没有巷道小路,整个面积不超过九平方公里。宋秋风仗然若失走到太阳西斜也没有找出任何头绪,没有做好下一步的打算。生气归生气,但他清楚这个错是自己造成的,父亲是因为祝蓝玫考上北京大学在村里人面前羞愧而愤怒。在事实面前,任何解释都无法扭转乾坤。
在县城通往市里的出城路口宋秋风遇到了趴在车头上满头大汗的吴学兵,吴学兵向宋秋风挥手说兄弟帮帮忙。宋秋风一开始以为吴学兵在跟别人说话,回头四方巡视目光所及之处只有自己。他便走近了回应说什么事大哥?吴学兵说帮我踩一下油门。第一次近距离靠近汽车,宋秋风不仅仅是陌生,更多是惊奇,自己到现在还没有坐过汽车。宋秋风举手无措问吴学兵说油门在哪?吴学兵说刹车右面。宋秋风又问刹车在哪?吴学兵张嘴话未出口便走下车来说难怪,没碰过汽车吧?宋秋风说没有,第一次接触。吴学兵看了宋秋风的年纪笑说我看你还是学生吧?宋秋风说刚毕业。
吴学兵打开车门给宋秋风指点讲解,并让宋秋风坐上汽车实地演练,告诉他如何操作。吴学兵回到汽车车头发出指令,宋秋风依照吴学兵嘱咐的踩下油门,吴学兵大喊一声停,宋秋风随即松开油门。吴学兵再喊踩油门,宋秋风再次踩下去,吴学兵喊停宋秋风就停了,吴学兵说好喽。
宋秋风下了汽车走向车头,他对汽车好奇,好奇汽车是如何工作让轮胎转动,也好奇吴学兵是如何修汽车,更好奇汽车前面的盖子下面装的是什么。吴学兵手里拿着扳手拧螺丝,对宋秋风说谢谢啊兄弟。宋秋风说没事大哥,这车是怎么了?吴学兵说喷油嘴不供油,现在好了。宋秋风充满好奇的看着汽车发动机,它很想知道这个丑八怪的内脏是什么,是如何把汽油转化成动力。宋秋风问吴学兵说大哥你这是要去哪?吴学兵说省城,去过没有。宋秋风摇头说没有,县城都没出。吴学兵问想不想去?宋秋风说想也白想。吴学兵说一起搭班的闾师去看病了,正好缺个伴,想不想去?宋秋风心情有些激动问几天回来?吴学兵说不一定,有货拉了就回来,没货就等。宋秋风追问回不来在那里住?吴学兵说省运输对有宿舍,保证不会让你睡马路包吃包住,顺便可以跟我学开车,还可以到省城看美女,比县城里的女孩漂亮多了。宋秋风半信半疑说好,我就跟你去省城见见世面,看看大城市的美女。吴学兵扣下汽车引擎盖说上车,出发。
宋秋凤并没有把省城美女放在心上,他激动的是可以去自己梦寐拼搏的大学,虽然无缘但也能了却心愿,最重要的是可以知道王明月的去处。这场意外之外的惊喜,如同天上掉下的馅饼让宋秋风高兴。虽然不知道以后的事,但至少能免费包吃包住逛省城也算是人生一次机遇,他兴致勃勃。
汽车颠簸在通往省城的山路上,宋秋风耐心听着吴学兵讲解驾驶汽车的技术要领,认真看着他的每一个动作。宋秋风是第一次坐汽车,第一次走出县城,第一次看到外面的风景,新鲜新奇让他充满神往。吴学兵给宋秋风讲省城,讲省城的美女脸蛋白皙如牛奶,丰满的胸脯,圆润的屁股,讲省城的女人夏天穿什么样的衣服。讲完美女,吴学兵又讲省城的胖女人比县里的胖女人好看耐看,他说同样的体型为什么到了省城就脱胎换骨了,走路晃动的肉都有另一种韵味。宋秋风问你喜欢哪一种女人。吴学兵说当然是胖的。宋秋风问为什么?吴学兵说有质感,有脂肪的女人温暖。宋秋风说你感受温暖了吗?吴学兵说没有,癞蛤蟆是不可能迟到天鹅肉的。宋秋风说吃不到看着香,吃到了嫌酸。吴学兵笑宋秋风说现在的学生懂得挺多的,与时俱进了。
天黑之后到了市里,车停在市运输公司门前的马路上。市运输公司已经下班,宿舍安排不了。吴学兵带宋秋风到市运输公司宿招待所登记住宿。登记员给吴学兵登记了,不给宋秋风登记。吴学兵软磨硬泡,管理登记的大姐才同意,煽情地说也就是你老吴嘴甜,要是别人我还真不给。吴学兵说不是你大姐我懒得费我这张嘴。第一次躺在白床单上,宋秋风不适应,问吴学兵招待所的床单为什么医院的一样?吴学兵说白色能让人体会到干净。宋秋风又问你们挺熟悉。吴学兵说见人三分笑,一回生二回熟,熟人面子好办事,出门都得靠关系。
说话间吴学兵没了声音,宋秋风扭头看,吴学兵睡的很憨,嘴角留着口水。宋秋风也刻意的闭上眼睛去睡,却没睡意,只能想明天的事,明天的明天。对于去省城宋秋风还有疑虑,而对于吴学兵是可以信任的。
太阳升起的时候宋秋风跟着吴学兵踏上征途,宋秋风问吴学兵省城在哪个方向?吴学兵说北方偏西西方偏北,到了省城自己买张地图研究。宋秋风问都不知道方向你咋走的?吴学兵说一条路走个几遍哪儿有坑哪儿有坡都记在心里了,开车最重要的就是鼻子下面有张嘴,一定要抹上黄油,滑不溜溜的。宋秋凤说那是凉粉。
宋秋风在省城宽阔的马路上看见了穿裙子的女人,和吴学兵说的一样,比县城的白净美。省城的男人穿着也干净,骑着红旗自行车风一样走过。坐在男人自行车后面的的女人被风吹起裙子漏出白白的腿,宋秋风都感到稀奇,认真的多看了几眼。吴学兵问宋秋风说美吧,稀罕吧?宋秋风说省城大学在哪?吴学兵问考上了?宋秋风说没考上,看看就行,满足一下心愿。吴学兵说是落榜了吧,和我一样,卸完货我带你去。
省城大马路宽,省城的一切都是新颖的。宋秋风站在省城大学门前,心里稍有激动,但更多是感叹,感叹美好错失,原本可以成为省城大学光彩的一丁,但现在只能陌路走过。而这些光环只能留给王明月,宋秋风也只能借着王明月仰望省城大学的荣耀。而对于自己曾经的梦寐以求,已经无从谈起。
吴学在省城卸完货后,又被派到省物资储备局装抢救物资。宋秋风问吴学兵什么情况?吴学兵说不知道,没有接到县大队的任务通知。在省物资储备局的院子里,排着各地方的车,吴学兵打听到抢救物资是送往遭遇洪水的肥城,所有来运输大队卸货的车都被无条件征收。宋秋风笑说咱们是来送人头的吧。吴学兵说是,正到点。宋秋风说救人于水火,国难当头全力以赴,全当是体验生活。
吴学兵给县运输大队打电话汇报,县大队反馈接到省大队电话,听从安排。县大队问询了吴学兵一个人开车的情况,让省运输大队再配一个司机,吴学兵说自己招了一个徒弟,车技不错。县大队领导勉强同意让宋秋风继续跟随吴学兵。宋秋风听吴学兵打完电话说给我戴的帽子太高了,你是让我拜你为师吗?吴学兵说骗领导的,要不然就只能把你带到省城扔掉。宋秋风说真希望你把我扔掉,我就在省城流浪。吴学兵说想法挺好,你自己跑了算。宋秋风说我等我学会开汽车再跑。吴学兵说想的号,开汽车其实和吆牛车一样。宋秋风说吹牛。吴学兵说赶牛车得让牛听懂人说的话,汽车是让发动机听话。宋秋凤说怎么没听见你对汽车喊话。吴学兵说你是真笨还是假傻?宋秋凤呵呵一笑说即傻又笨。
宋秋风请吴学兵吃饭,吴学兵问说你身上带几块钱?宋秋风说只有五块,不够了还的靠你。吴学兵问这算什么?宋秋风说拜师宴吧!吴学兵说你拜我为师就请我吃碗面条?宋秋风说先将就,等有钱了补你。吴学兵说好吧,欠着。宋秋凤说必须的。两人一起笑。
汽车装好货物,听从省队统一安排,五辆车一组,每一组必须有省队的车带头。宋秋风和吴学兵的车排在末尾,装的是衣物。车加满油,每辆车配备一桶备用油。车队浩浩荡荡出发,穿越省城。大街上的人看着马路上行走的车辆目光里透露神奇,面目茫然。宋秋风坐在车里感受着光荣,他没想到开车是这么有面子,受人敬仰的职业,他的内心第一次有了自豪感。
通往肥城的道路越走越崎岖,山大沟深,下过雨后道路泥泞不堪。走到一半路被洪水冲断,车辆无法原地掉头。最前面开道的省运输队的同志联系了最近的村委会,组织村民抢修道路。经过半天时间抢修,铺垫好一条可以行使车辆的草木路基。长途行使颠簸赶路,没有时间开锅起灶,所有人都在车上吃饼干就水,开水喝完喝凉水。宋秋风第一次品族野外生活很有滋味,吴学兵说你能吃下?宋秋风说比上学时候生活好多了,以前是馒头现在是饼干,生活质量上档次了。吴学兵说我还怕你不习惯。苦日子还在后面。宋秋风说比这困难的生活都经历过,有什么不能习惯。吴学兵说以后好好享受,机会多的是。宋秋风说好,跟着师傅吃尽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吴学兵说不能光嘴行。
车队连夜行使,在深夜将抢救物资送到肥城。肥城往乡镇走的路被洪水完全冲毁,车队司机们被安排到肥城运输车队会议室休息,入宿前喝上了热气腾腾的鱼汤,还有红烧鱼。负责接待的同志说灾情严重蔬菜运不过来,唯一有的就是鱼。大家吃着鱼肉,喝着鱼汤说只要有吃的就行,不求高贵。
抢救物资被卸到运输大队仓库,一大早各村赶着牛车驴车来领取。卸完物资,吃过早饭车队返回。吴学兵让宋秋风开车,宋秋风不敢,吴学兵说我在旁边指挥,不要慌不要乱,跟前面的车距离吊远点。宋秋风说万一碰了呢?吴学兵说没有万一,必须安全,碰了我跟你回家。
宋秋风开车格外紧张,第一次启动没有控制好离合,还没起步车便熄了火。重新打火挂档松离合,车子刚动宋秋风松离合再次熄火。眼看车队走出院子,宋秋风越加紧张。再一次打火挂上档,吴学兵在一旁说抬脚松离合,离合松到一半加油门。宋秋风加油门时直接松开了离合,汽车像火箭一样窜出。吴学兵说跟着走,踩着油门别松开加起速度踩离合换挡。宋秋风照吴学兵说的做,汽车像毛驴一样听话走在街上。宋秋风喜悦的笑说开车简单,学开车真不简单,比赶牛车难多了,牛会听话有眼睛,汽车没有。吴学兵说慢慢熟练就好了,汽车有劲。宋秋风说那就需要师傅耐心教会了。吴学兵说小子有前途,首先嘴行。宋秋风说关键是有个好师傅,是博乐。
返回省城的路比来时顺利,只是绕的远了,与来时耽的时间一样。吃过午饭宋秋风换了吴学兵开,吴学兵每一个细节要领重复演示讲解。宋秋风问吴学兵你为什么要教我开车?吴学兵说因为你帮我,如果不是你我的车不可能启动,就完成不了运送任务。宋起凤说再没有?吴学兵说想开汽车进车队的人都托关系进不来,你碰见我是运气,不是你命好。宋秋风说是那我就是踩了狗屎运。吴学兵反问意思我是狗屎了?宋秋风摇头说我没说,你说的。吴学兵傲视的笑说你是臭贫酱中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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