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定要如此吗?我们可以再商量别的方法。”老三在一旁焦急的说到。
张薰苒的大伯决然的闭上双眼,掩住心中的痛惜。
看到大哥的坚决,老三也知道自己无法改变大哥的决定,颓然的将头转向另一边。张薰苒身后的忠伯一直默默的伫立,在张家执事多年,他对张家的情况十分了解。
张氏宗家近几代一直人丁不旺,到这一代,宗家只得三子,长子张轩忠,次子张轩孝——张薰苒的父亲,三子张轩礼。其实无论从序齿,还是按德才,都应该是张轩忠承继家主之位,但张轩忠患有隐疾,不能为张氏延续香火,于是,在上代家主辞世后,张轩忠毅然将家主之位让于张轩孝,自己退居张轩孝身后,对他鼎力扶持。所以,张轩忠不论在宗家,还是在分家,都是德高望重。由于有张轩忠的存在,这么多年来分家才始终蛰伏,不敢有过分的举动。此次,张轩忠为了安抚分家,做出这样的决定,也在情理之中,忠伯实在不好出言劝阻。
好半晌,张轩忠才睁开眼睛,向张薰苒说到:“薰苒,到后面宗祠,为先祖敬最后一炷香吧。之后,你不在为张家子孙,你的路还很长,自己善加珍重。”
张薰苒深吸一口气,抬手抹去脸颊上的泪水,依然由忠伯带领着,朝后面宗祠去了。
张薰苒刚出了中堂,张轩礼一路目视着她的背影,眼中满是悲悯,向着大哥说到:“大哥,你真的这样狠心?薰苒还这样柔弱,刚刚才失去父母,现在你连她张氏子孙的身份都剥夺了,她该何以为继?”
“老三,我一直把薰苒当亲生女儿般疼爱,你以为我愿意让她承受这样的痛苦吗?可是,在整个家族面前,在宗家的存亡面前,骨肉亲情显得是那样的苍白无力。曾今,祖爷爷为了保全宗家,亲手将咱们二叔祖送到分家的枪口下,祖爷爷和爷爷亲眼看着分家枪毙了二叔祖,才平息了分家的怒火,让宗家平稳的度过了这么多年。身在这样的家族中,就要有为家族奉献的勇气与决心,让薰苒远离家族的纷争,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起码她仍然可以保持着她的纯真,平平淡淡,快快乐乐的活下去。”张轩忠感慨的说到。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张薰苒与忠伯又回到了中堂之上,这几天接踵而来的连续打击,已经超越了张薰苒的承受能力,让张薰苒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精神已处在恍惚之中,麻木的望着大伯。张轩忠不忍再看,哪怕再多一秒,他坚定的意志都有可能会被张薰苒纯净的眼神撕扯成碎片,他站起身,踱步出了中堂,背影显得那样的萧索,苍凉。
张轩礼悠悠的长叹一声,起身扶住张薰苒娇弱的肩膀,道:“薰苒,忘掉这些痛苦,以后快快乐乐过普通人的生活。”接着转头向忠伯说到:“薰苒暂时由你照顾,这里有张支票,就算我对薰苒的最后一点心意,你替她先收着吧。两千万也够普通人家无忧无虑的过一辈子了。唉。。。。。。”说完,从怀中拿出一张支票,交到了忠伯手中,深深的望了一眼张薰苒,转身走出了中堂。
回到了沪市,忠伯将张薰苒带到了自己在沪市的其中一处住所,是一个地段位置不算太偏的中档住宅小区,让张薰苒暂时住下。这个房子面积不大,只有127平,普通的三居室,装修也并不算高档,简单时尚,平时只有自己的儿子一个人住,忠伯将张薰苒安置在这里,也是想让儿子多照顾“大小姐”。
接下来的一周,忠伯自然要去处理后续的事务,将张轩孝名下所有的财产全部收缴到宗家名下,包括张薰苒之前住的别墅,她所有的跑车,游艇,和那笔被她变现的米国公司股份,至此,张薰苒完全从之前万众瞩目的小公主,变成了默默无名的普通人。
忠伯的儿子何熙皓这几天却是头大如斗,“大小姐”从住进来后,便一直将自己反锁在房间里,无论何熙皓怎么敲门,里面都没有一点回应。若不是何熙皓每天放在门口的饭和水都会被拿进房里,何熙皓恐怕早就破门而入,去拯救这位“大小姐”了。
何熙皓今年二十六岁,年初刚刚在米国普林斯顿大学攻读完MBA,回到华夏,目前暂时在张氏分家的一家金融公司任职。何家世代都为张氏服务,有着严格的祖训,何家对子孙的要求也极为严苛,从小便要求子孙品学兼优,德才兼备。忠伯身为宗家执事多年,对何熙皓的期望自然更高,何熙皓也没有让忠伯失望,甚至在米国留学的日子,所有开销都是依靠着自己的奖学金和兼职打工赚来的。
何熙皓在小的时候也曾与张薰苒见过,即使现在“大小姐”已经被张氏除名,但血脉中流淌着对张氏的忠诚与崇敬,为了能让“大小姐”恢复起来,何熙皓也是煞费苦心的为大小姐准备各种营养均衡的餐饮,而且花样百出,将食物装点摆放的像一幅幅画一样,每次都在餐盘上贴上一张便签,附上一句安慰与鼓励。
张薰苒原本是没什么胃口的,她甚至想就这样一直消沉下去,但在第一天傍晚,开门准备去洗手间时,看到门口那份已经凉透,却如阳光一般温暖心房的食物时,她多日来的郁结似乎正在慢慢的被融化。即便是何熙皓准备的饭菜都营养均衡,张薰苒在经历了众多的打击后,在这一周里,体重还是急速的下降,从之前的“不可描述”降到了现在不足一百斤。
新的一天到来了,晨曦透过窗子照进卧室,张薰苒理了理自己散乱的头发,推开窗,感受着晨曦照射在脸上的融融暖意。一周下来,她也慢慢从失落的阴霾中走了出来,将自己的心态调整过来——既然已经发生,那么就要勇敢面对。
张薰苒打开房门,穿着一身已经十分宽松睡衣,轻快的来到客厅,厨房中一阵动静,让她侧目看去。何熙皓也听到了外面有人走过来,快速的转身,正好与张薰苒对视在一起。张薰苒此刻的形象确实有点不雅,头发蓬松散乱,由于消瘦下来,脸庞已经成了标准的瓜子脸,以前挤在一起的五官,此刻看上去比例均匀协调,大大的杏眼中还带着一点迷茫,高高的鼻梁,薄薄的嘴唇,修长白皙的脖颈,粉色的翻领睡衣垮在一边,露出了半个香肩和锁骨,右手搭在脑后,正挠着头,整个形象有点不修边幅。
“噗嗤。。。哈哈哈。。。”刚与何熙皓目光接触,张薰苒就忍不住发出了一阵爆笑。对面的何熙皓,留着时髦的韩版发型,一张阳光俊朗的脸,皮肤略黑,呈现健康的古铜色,剑眉斜飞,朗目星眸,穿着笔挺板正的商务西服,却在胸前系着一个可爱的粉色花边围裙,围裙上还有一只萌萌的Q版小白兔,手中还端着平底锅,锅里“呲呲”的煎着鸡蛋,这样强烈的反差既视感瞬间戳中了张薰苒的笑点。
何熙皓自然明白张薰苒在笑什么,也有一点尴尬,虽然皮肤略黑,还是在脸上升起了两朵不易察觉的红霞,说到:“大小姐起来啦,您先去洗漱,早餐马上就好。”说完,就赶忙转过身继续手上的工作,掩饰着自己的尴尬。
在饭桌上,何熙皓首先打破了沉默,道:“大小姐心情好些了吗?老爷的事情我也很遗憾,但是逝者已逝,老爷也希望看到您开心的生活。”
张薰苒轻咬一口手中的面包,闻言略皱一下眉头,说到:“别再叫我大小姐了,我已经不再是张家的人,从今天起我就是一个普通人,咱们就该像普通人一样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