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丁文杰佯装随意般左翻翻右翻翻，莫颜小心的问：

“哥，你……是不是又去赌了？”

他顿了顿，尴尬的回道：“赌啥赌……不是都说了吗，前几日下雨赔了不少钱！怎么还问……烦不烦你！”

“可是上个月就下了一场小雨，而且没下多久就停了。”

“那是家里下的小！那一天……那一天我跑的远，下的大……下了两三天呢！”

“下雨赔了钱？那你的行李呢？”

“行李……行李我不小心丢了，反正里面也没啥贵重的东西。”他继续搪塞。

“还有，上次临走的时候娘不是给你做了身儿新衣服吗？怎么也没见？那可是娘熬了好几夜一针一线缝出来的……”

“……那新衣服我穿着干活不爽利，送人啦！”

“……哥，你老实说……你是不是——”

“——哎呀，妹子你有完没完！什么时候变得跟咱娘一样啰嗦。”丁文杰不耐烦的扭过头去。

莫颜知道他肯定是输光了才回来的，其实文杰是个好哥哥，徐妈妈收留自己他从未说过什么，待自己如亲妹妹一般，这些年一直在外面跑着做生意也吃了不少苦，可自从沾染上赌博，他就像变了一个人，变的冷漠，变的暴躁，变的对什么事都心不在焉。

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就这么毁在赌博上，

“……哥，我没有别的意思。可是哥你真的不能再赌了，再这样赌下去…”

“——你烦不烦！我不是已经说了嘛，没有赌没有赌！你这样一直问有意思吗！”丁文杰又羞又怒，一巴掌狠狠的拍在桌子上。

莫颜吓了一跳，稳了稳神，“哥，你别生气，我就是这么一说……这些日子娘的身体越发不好，你也知道娘她没有别的心思，就盼着你在外面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你要是晚回来几天她就总念叨，生怕你在外面出什么事情，一个人没有照应……我看着也着急，我从心里感谢这些年你和娘待我如亲人一般。所以这些话我一定要说，文杰哥，你知不知道娘每天心心念念的都是你，你就是她的命！她不怕你花钱，甚至也不怕你赌，她怕的是赌博场上的人心狠手辣会伤了你，你那身儿衣服是娘熬了好几个晚上做出来的，她眼睛不好，手上扎的都是针眼儿，一边儿缝一边儿还念叨：“颜儿，你看娘啊真是老了，做不动了，可是文杰还没娶媳妇呢，等他娶了媳妇当了爹，我这双眼睛还不知道能不能看见！”……”

多少个日夜，徐妈妈守在窗前掰着手指头算他什么时候能回家，想到这一幕莫颜有点哽咽，

“哥，我每日在娘身边，这一年多真的觉得娘老了，身体越来越不好，以前娘生病总是让我瞒着，就怕你知道了担心，更怕你在外面干活出什么差错，我今天把这些话都说出来是因为我害怕，我害怕如果有一天娘……”

说着说着，莫颜的眼眶早已通红，“哥，娘最想的就是你能在她身边多陪陪她，能每日看见你她就放心。你这次就别走了吧，在外面风餐露宿的又挣不着钱，最近府里正缺人手，我去找大人看能不能给你先安排一个职位。”

“……还是算了吧，在府里干一个月就那一点银子还甚多规矩，没有我在外面来的自在。”

文杰拿手背蹭了蹭鼻子。

“那你就多住两天再走，陪娘说说话。”

“不了，老样子，我傍晚就走，等下次挣了钱再回来孝敬娘。”

他起身进了里屋把门关上，双手抱头颓废的蹲坐在那里，他恨自己，恨自己没出息，恨自己为什么就是管不住这一双手，木材赔了，钱赔了，娘一针一线给他缝的新衣服他也当了，他总是一次又一次的让娘失望让娘担心，想到这里他懊恼的捶打自己的头……

傍晚时分，他收拾好行李，徐妈妈给他烙了几张饼装上。

莫颜也取了银子交到他手里，他不肯要：“妹子，这钱我不要……你们留着吧。”

“哥，你带上吧，一个人在外面没有银子怎么行。我跟娘在府里没什么花销，而且现在我还多领着一份饷呢，放心吧。”

徐妈妈走上前捧着他的手，满眼不舍：“文杰啊，这钱颜儿挣得不容易，你省着点花，老大不小了，做事心里要有个分寸，不该去的地方可别去。”

“唔……娘你也注意身体，我这次去多跑跑，早点卖完就早点回来。”

他拎着沉甸甸的包袱转身离去，夕阳里，母女两人搀扶着立在门边，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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