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他是坚强的,靠着嘴中被咬碎的木头忍过了那断体之痛。
时间转瞬就过,他也成年了。为了生计不得不想办法做事,他放过丧事乐队的吹鼓手。因为那时候白事用的纸火都是从乐队这里购买的,也是乐队一份可观的额外收入。
他学会了手工制作各种只有死人才用的东西。比如:纸房子、车子、花圈还有一些后来出现的冰箱、彩电等等。
在乐队做了五六年,他有了一点积蓄。于是在医院旁边开了个纸火店,他指着已经扩大了几倍的店面说:
“这家店我一开就是四十多年啊!”
从他得到话语中可以听出自豪,因为他确实可以自豪。他不但养活了自己,还结婚生子,两个儿子如今都大学毕业了。也都结婚生子,他的人生已经很圆满了。比大多数正常人都圆满。他为什么不能自豪?
说完他递给我一根烟,拿起不知道用了多久的棍子招呼进店的客人去了。
我坐在他店门口的椅子上,佩服的看着店里忙碌的他。他讲诉自己的经历表情没有一丝的波动,只有在父亲为他剁腿的时候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那或许是他这辈子的伤痛,因为那是他和那条虽然不能用的短腿最后的告别。
这一刻,躺在病床上的我不由人的想看看自己的腿。因为我也想和它做一次告告别,也和之前的自己告别。
我仰着头问爸爸。
“爸我的那条腿呢?”
这句话让爸爸和妈妈都沉默了,因为这不但是我的痛,也是他们的。
良久,爸爸开口问我:
“你问那干什么?”
我笑了笑,满不在乎的说:
“我就想看一看。”
爸爸点了一根烟,递到我的嘴边。看我含在嘴里,又抽出一根点燃深深吸了一口。
“已经让你大爸带回老家了,现在你见不到以后会见到的。”
妈妈在一边补充。
“咱们这里有良久,说怕人走了以后找不到自己的腿,在那边走不了路。所以你爸让你大爸带回去找个地方放起来了,等以后会告诉你的。”
我眼中不由得有些失落,失落到想哭。因为我见不到我的那条被切下来的腿,这让我更加的悔恨自己怎么那么大意。可是嘴上只能说:
“嗯。我知道了,等以后再说吧!”
我闭上双眼,感受着嘴里尼古丁的味道。我没有在说什么,因为那样会让父亲和母亲更加的难受。
既然见不到它最后一面,那只能自己在脑海里幻想一下。对它挥一挥手,全是告别。
我告别了已经从我身上拿掉的腿,告别了过去哪散漫的没有目的的生活。
我想要开始新生,虽然我找不到新生的技能,可是我还是希望新生。因为只有新生了,我才能对得起父母,才能养活自己的妻儿。才能不辜负那些因为我出事而忙碌的人,还有到医院看望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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