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没说要收留你。”苏湄假装面露难色地看着他。
“我只求填饱肚子,姑娘若有什么吩咐,我一定竭尽全力!”少年信誓旦旦地说。
“算了,我这么自力更生的人,也没什么需要你干的,不过你要忠心。”苏湄把头别过去,替马儿顺了顺毛。
“若是我自己就骑马南下了,可带上你,就到不了了,所以今夜,你我在这林中过夜。”苏湄抛下水袋给男孩,自己动身去寻些柴火。
深夜,篝火有气无力地燃着,男孩看着苏湄熟睡的侧颜,还有安静如静止画面的白胖胖,蹑手蹑脚地走到了苏湄的身边,低头的一瞬,一双朦胧的眼睛突然睁开,刹那变得锐利,直直地盯着他。
“你大半夜不睡觉,来我这里做什么?”
“我看姑娘的发饰掉了,便想帮你重新戴上。”他摊开手心,是一串晶莹的紫色流苏。
“这不是发饰,我之前也没有戴过。”苏湄急急地收了起来,揣进怀里。
“离天亮还有一会儿,你大可再睡一觉。”
男孩又蹑手蹑脚地走了回去,似乎是怕惊动脾气不太好的白胖胖。
“苏姑娘,你此行是来游历的吗?”没过一会儿,少年又发出了声音。
“是。”
“苏姑娘,韶关外的世界是不是比镇子上要好很多?我常听外来的人说,外面的世界灯红酒绿,光是一座城池,就有客栈、青楼无数,夜夜笙歌,美人环绕,街上卖的尽是珍奇之物,那里没有穷人,没有狠心的官吏,每个家和睦友爱,是这样的吗?”
“那是有钱人的世界,是只知享乐者的天堂,但如果人世间真有那样的地方,那便是九霄仙境,往往,伴随着达官贵人的花天酒地的,是青楼女子不得已而为之的辛酸和贱民们的忍辱负重。”
“难道外面的世界也有像我们这样的穷人吗?我以为韶关外的城市都是遍地黄金、满眼锦绣丝绸呢!”
“哪里都有穷人,除了……”
“除了什么?”
“除了斯是陋室,惟吾德馨,除了那些不觉得自己穷的人。”
“人为何会不觉得穷呢?只要能吃饱饭,我就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富有的人了。”少年认真地说着,同时庆幸地看着苏湄。
“贫穷与富有不在于你拥有多少金钱。”
“姑娘为何这样说呢?假如我拥有一屋子的黄金,我一定把他们分给全世界最贫穷的人,这样每个人就都不会有苦恼了。”少年眼里放光,梦幻着实现梦想的那一天。
“呵,仅仅如此,只怕天下会更乱。”
“苏姑娘,你为何这样说啊?姑娘,你不要睡啊,你就告诉我为什么嘛!”
“夏虫语冰。”
“这是何意?是有什么特别的深意吗?”少年还自顾自说着,苏湄已然沉沉睡去。
暮色消退,天空已亮出鱼肚白,苏湄踢了一脚还在熟睡中的少年。
“起床啦,我们要赶路了,等走到有人烟的地方,管你睡个够!”
回头还喃喃自语着,“真是的,做乞丐不用早起的么?”
或许对于少年来说,那个夜晚是他睡得最舒服的一个晚上了,因为,他梦到自己过上了衣食无忧、虽然不是富甲天下,却也小有名气,可以接济当地的贫民的生活了。
“姑娘,我们要去哪里?”少年嘴里嚼着苏湄从家里带出来的白糖糕,跟在马儿后面。
“我也不知道,先出了韶关再说。”
“喂!给我留点!喂!说你呢!听到没有?”
“我有名字的。我叫阿陶。”
“这么说来,我倒忘了问你,你的父母呢?”
“我没有父母,从我记事起,我就是一个乞丐了。他们都叫我阿陶,虽然我觉得这个名字一点都不能衬托我伟岸的气质。”阿陶一本正经地说着。
苏湄咯咯笑了,她没有想到,从小在乞丐堆里长大的这个孩子,对生活的期望居然如此之高,甚至比她都要乐观向上,仿佛在他的世界里,阴暗被打败得无影无踪。
“姑娘,我说真的,我觉得你的名字就非常好,你能不能也给我起一个类似的啊?”
“不能,我的名字是女孩子的名字,怎么能给你取类似的呢?”
“那我可以跟着姑娘姓吗?苏陶,这个名字倒很好,像一个富翁。”
“不可。”苏湄冷声拒绝。
他恐怕是不知道,姓苏,会平白无故多出好多敌人,这其中包括,苏湄见义勇为招惹的,苏澄到处打群架遗留的,还有,上一辈的恩怨。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