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就必须从铁骑营或蛮人下手,从铁骑营下手,很难找到线索不说,一旦被发现,就又为朝廷和武林之间添了一道沟壑;而蛮人之地地处西北,黄沙漫天,草木荒芜,来往的只是中原和邻国的商队,大多数还是胆大之徒,或武功奇高,可击退蛮夷者,寻常的百姓,是绝不敢踏足那片土地的,一不小心就会被蛮人撕个稀巴烂。
苏湄这样想着,好歹自己也是耆芜老儿的关门弟子,总不至于连区区蛮夷都对付不了吧,毕竟,打不过,还可以智取!正想着,在路边买了些干粮,把护腕取下来,塞进了袖口,朝西北的方向去了。
从城东到城西,必须要经过沽阳城内最大的市集。等到苏湄到的时候,恰是晌午,太阳毒辣辣地在天上烤着,光芒照得人睁不开眼睛,熙熙攘攘的人群把苏湄夹在中间,挤来挤去,丝毫动弹不得,两边的商贩更是扯着嗓子,大声地叫卖着:“包子嘞,包子哎,热腾腾的包子!”这样说着,还不忘递给衣衫褴褛的小乞丐几个包子,悄悄地避过了妻子扫射似的目光;对面的花楼门前几位公子哥儿依依不舍,那姑娘的秋波带着晶莹的泪水,惹人怜爱,这份情,真也好,假也罢,穷困潦倒的书生得到了慰藉,身世可怜的姑娘受到了呵护,足矣;路边的西域艺人卖弄着胡笳、筚篥,金发碧眸的小姑娘们弹奏着胡琴,羌管悠悠,思乡情切,独自在异乡谋生,唯有与家乡有关的事物方能平息思念。苏湄怔怔地站着,看着过往的人,他们,虽谈不上随心所欲,但是为自己爱的人奔走相告,何尝不算是一种幸福?那一刻,从没感受过亲情的苏湄心里暖暖的,就好像一滴甘露直下,从喉直到脾胃,都被浸润了。世间不是荣华富贵,就可以沐浴安宁;也不是超群卓绝,就可以相守真情。苏湄忽然有了一种,想要把这份安宁延续下去的想法,哪怕她知道,此刻正是昏君当道,外寇侵国,内忧外患迭起。
过了一段时间,人流渐渐散去,集市上也安静了不少,苏湄走着走着,却听到了悠扬的竹笛声,伴着笛声,婉转的唱腔乍起,“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残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等她走到戏楼的时候,才发现里面已经熙熙攘攘满是人头攒动,再多一个她怕是……塞不下。
苏湄无奈之际,想到了师父练她轻功练了数十载,今日竟连个戏都听不了,实属有败师家颜面。于是纵身一跃,跳到了城楼顶上,趴在那里痴痴地看着那水袖青衫,流云飞舞,一颦一笑间讲尽了杜丽娘与柳梦梅的爱恨情仇,让人久久不能自已。看得久了,居然都没有留意身边一个白衣飘飘的男子,也看得如痴如醉,苏湄在心里暗暗嘲讽道:“这男人,长得倒还算白净,只是不晓得为什么要穿白衣,身上的带子飘来飘去,打架的时候多不方便啊,不是侠客,还装什么白衣好汉!”于是又拖着脑袋,听那人间乐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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