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个是十重天上的灼灼耀阳,高不可攀;一个是有名无实的小小帝姬,低入尘埃。
他们的人生本该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然而毫无交集的两人却因为一场意外单方面认识了。安然又想起了初次见到容浔的时候。
那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天了,她被同父异母的姐姐太初宜欢骗出府外,差点葬身煞兽之腹。而他正好在外历练,仅凭一人便把令人绝望的煞兽群杀得七零八落,溃败奔逃。在混乱中她堪堪趁机捡回一条性命。
狼狈逃窜中,她回头望了一眼,一袭红色武服的少年衣袂翻飞,踏风而来,他手执长剑,惊虹掠过,每次都是一片煞兽倒下。
这本该血腥悲凉的场面仿佛成了专门为他打造的舞台,一人,一剑,一挥手,暴乱息止。
那是记忆里唯一的一次相遇,她认得他,但风光如他,估计连曾经救了这么个人都不知道。可是尽管闭塞如她,后来倒也常常从各处听到他的消息。
无外是他又闯了哪个险境,他又接受了谁的挑战,他又跨阶打败了哪个老牌强者,他有突破到了哪了境界,几万年来整个离恨天都是他留下的传说。
他无论在哪里似乎都是最耀眼的存在,无人可比,无人敢比,他把整个时代的天才压得暗无天日。那些所谓的天才们明明背地里恨得咬牙切齿,却又不得不甘拜下风。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再次见面会以这种形式。
那个不可一世的绝世天骄此时此刻静静地躺在简陋的竹屋前,浑身血污,生机将断,光华尽敛,和普通的垂死者也并无不同,她第一眼甚至都不敢相信这是同一人。
安然手里紧紧攥着仅剩一滴生灵水的白色玉瓶,又看着奄奄一息躺在塌上的容浔,几番挣扎,终于还是把生灵水了喂了出去。
生灵水乃是混沌大世界的三大圣水之一,具有生白骨,活死人之效,就算只剩一丝魂魄,只要肉身不腐,便可涅槃重生,非大机缘者不可得,极其珍贵。安然素来体弱,如今手中的这滴乃是南慕花了大代价寻来留给她保命用的。
罢了,虽说当年阴差阳错,但终归还是欠了他一条命,何况她也无法在明明能救他的情况下眼睁睁看着他死在面前。自己素来讨厌欠人情,如今就当还了他的救命之恩,自此因果两清吧。
安然想的虽好,可她此时哪知有的事一经开始,结局便不由己定。她不是救了个恩人,而是给自己惹上了个冤家。
*
回到两人竹屋相见之时。
安然短暂的失神之后,把竹篮里洗净的朱果放在桌面上,然后从空间里取出一条与衣同色的面纱记系于发间,覆于面上。
容浔看着安然的举动不由一阵气闷,防贼呐不成,看见本少主就把脸遮起来是什么意思。可他同时又有几分欣慰,好歹这女人还有点儿防人之心,不然就凭她这张脸若无足够自保的资本,早晚惹出事端来。
心里这么想着,容浔却没发觉自己想的已经偏了,若是放在往日他哪里会关心一个女人带不带面纱,不把人丢出去都算好的了。
趁着安然转身的空档,他偷偷地整了整仪容,拿出自认为最玉树临风的形象。许是估摸着女子大抵都喜欢丰神俊郎的男子吧,这小丫头应当也不例外。
尽管心里已经在片刻间转过数个念头,容浔嘴上却一本正经地问道:“可是汝救了本尊?“神态间还颇有几分自得。
连那些圣女帝姬都对本少主为之倾倒,不过一个小丫头,还能不动心?
安然将一切动作尽收眼底,看着这个仿佛换了个人一般的容氏少主,面纱下的嘴角不由一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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