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暕并没有因为姮娥而接下除妖猴的圣旨,这让王母实在有些意外。
这番失策,王母当众骂了姮娥没用,姮娥不堪羞辱,掩面而泣,回了太阴宫。
“后来呢?”
杨不念近来胃口大涨,吃腻了玄帝做的饭食,吵着要一品更阑的手艺,更阑便出来和玄帝一起捡些野菜。众所周知,更阑的厨艺实在不敢恭维,也就是杨不念未曾领教过,否则他一定后悔今天的决定。
对于南天门发生的事,一路而来,更阑听玄帝说前文说到一半,十分配合地赶紧让他继续说出当年天庭到底发生了什么。
“后来?便是天蓬调戏姮娥未果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更阑顿了顿,故意试探他:“不对啊,我看神史书,明明记载着,是孙悟空被降服之后,天蓬在庆功大宴吃醉了酒,便色胆包天,直奔太阴宫欲行不轨的吧?”
玄帝打趣更阑道:“神史书由天庭编纂成册,篡改某些细节并不是个什么难事。你若不信,查问万纪书便可。”
更阑嗯了一声,似有所悟地飘然说了一句:“没想到贵人身在北界,却对南天门的事了如指掌。”
玄帝对她却毫无保留,笑道:“岂止是南天门,灌江口的事我也同样一清二楚。”
“看来杨暕降服孙悟空,不是听调令这么简单,而是天庭使了某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才要故意粉饰这段过往。”更阑如此推理道。
玄帝颇为赞赏地看了眼更阑道:“如你所想,当时天庭正处危难之际,天蓬身为天河元帅,再好色也不至于在这种关头沉迷女色。是王母赐给了天蓬一杯催情酒,天蓬喝下之后便鬼使神差地去了姮娥寝殿,正强行拉扯姮娥之时,被赶天英雄救美的杨暕当场擒获,罪证确凿。”
更阑原本已有些猜到,但玄帝将真相都说出来的时候,还是有被王母的城府所折服到。
玄帝往周围探寻,不放过任何一道可能成为盘中餐的美味:“此事若只这样,最多算是天蓬倒霉,但实际,王母不仅要天蓬做替死鬼,还突然调转了矛头,强行安了个罪名给姮娥。她道天蓬一向张弛有度,行事老成,必定是姮娥不守妇道,勾引天蓬,秽乱了天规,要将姮娥和天蓬一并发落。”
更阑呵呵一笑,会心道:“因为王母知道,一个筹码还不够,她需要两个。”
玄帝看见一棵极好的芽菜,剜了起来放到更阑的篮子里:“没错,如果杨暕想要他们两个活命,就得接下降服孙悟空的旨令,若最终未能降服妖猴,杨暕必须以死谢罪。”
多缜密的计谋,多周详的方略,可惜更阑没有机会得见这位天后。这么阴毒的法子,她说什么也要向王母讨教几招。
更阑叹了口气,惋惜之恨只能用美味聊以慰藉:“要不我们再去打只山羊?”
这个想法和玄帝一拍即合,快过冬至了,吃羊肉实在是这种时刻的不二之选。
当天晚,杨不念终于再次见到许久不见的更阑,高兴得吃了好几大碗,并夸赞更阑的厨艺了得,令人回味。他不知道,这些菜其实依旧是玄帝掌厨,更阑只不过在旁边添了添柴火罢了。
寒风吹来,从南方传来一陈清香,那是久违的梅花香。杨不念今日胃口太好,以至于更阑实在没机会吃到几口,玄帝不得不趁杨不念睡着,悄悄给更阑开一次小灶。
夜里清寒,人也清寒,只能熬碗淡粥暖暖身子。看着更阑捧着喝粥,周围只有柴火渐渐熄灭的声音,仿佛岁月忽已暮,他们已是多年与共的夫妻。玄帝忍不住坐到她身边,挽住她的手臂,兴趣盎然道:“这天气啊,转眼就要过冬了,等咱们出去,一起吃火锅吧?”
“火锅?”
玄帝贴得更近些,像是在从她身感受温暖一样:“对啊,还有啊,等你出去了,帮我收拾收拾院子,你久不在府,我那真庆宫又乱得不成样子了。”
更阑剜了他一眼,却并不排斥玄帝的贴近:“将来自有天后娘娘替你收拾,贵人可别指望我。”
听她这话,玄帝看她的眼神突然惊喜起来,笑着确认道:“你往日提起什么天后娘娘,满嘴的下尊卑,眼下,是在……吃醋?”
更阑嘴硬说没有,玄帝却只是笑意浓烈地将揽她的手臂圈得更紧了一点,好像更阑是他的至珍宝,千万不能弄丢。
这样私密又动情的时刻,按照正常人的思路,当然是小夫妻干柴烈火,情不自禁,一触即发。但没多久,玄帝竟很君子地提出要到隔壁和杨不念睡一间。
长久以来,他俩未曾同房,先前为配合玉帝演戏,演过一段时间的恩爱夫妻,还未行周公之礼。对于那方面的事情,更阑从当储妃那一刻起便认为无可无不可,一切可随玄帝的心思而来。
诚然,玄帝说过不碰她,她以往还觉得少了样应付他的麻烦事,心中大为松快。但今日不知怎么了,玄帝就这样走了,更阑没滋没味喝完这碗粥,觉得有些寂寥。
她躺到床去,心想,她可是伶神啊,纵使没什么情趣吧,也不至于让男人这么无欲无求吧。玄帝竟然宁愿和杨不念谁同一间屋,也不和自己同一间屋?嗯……玄帝不正常,十分不正常。
天机镜里所看到的一切,实在太过复杂,她也需要好好消化。虽然他们在天机镜里的时速较真实世界已是好几倍,但她也不能时时刻刻不休息。她得好好睡一觉,只是不知醒来镜中的时光已到了何年何月。所幸有纪书帮她看着杨府,记录在案,她终归是能了解到当年的全貌的。
她入睡时正值冬日,醒来时却已有绽春的迹象,也不知睡到了多久,只觉得比以往赖床了些。
她慢慢腾腾地终于从床坐起来,四下安静,她用竹竿撑起窗户,想看看外面光景,忽地一阵风卷着薄雪吹了进来,身子不由得往后缩了缩。
不想却正撞身后之人递的披风,对她轻轻说道:“姐姐现在才醒,错过了赏雪的好时候。”
更阑发现是杨不念的时候,心里微微失落,于是只简单地“哦”了一声,但很快便问:“玄戈呢?”
杨不念只顾替她把披风系得更牢实些,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更阑叹了口气,本打算出门寻一寻玄帝,杨不念却冷不丁地问起她:“姐姐,听说我失忆了。我没失忆前,姐姐和我是什么关系?”
他问得极为认真,惹得更阑怔了怔。她不由得看向他,确认他并没有恢复记忆后,才缓缓开口道:“没什么关系,若非要扯什么关系,那便是仇家吧。”
杨不念眼光一闪,前摸了摸她腰间玉坠:“我不信。我昏迷的时候,恍惚记起有人对我说过,若以后遇见佩戴这个玉坠的人,那便是我一生所爱所护之人,是我未来的夫人。”
这只不过是一个梦,更阑也做过很多梦,梦到阿爹阿娘陪她一起长大,还梦到阿娘完好无损地从无根海释放,可那都是假的,梦里有多期许,现实便有多少落差。只是杨不念后面还说了一句话,让更阑顿时惊异。
他说:“梦里那个女人的眉眼,和姐姐你有五分相似。”
“你说什么?”更阑联想到了杨不念的身世,一番猜测下来,却又不太敢相信。
她越发觉得当年之事十分蹊跷。
“跟我走!”更阑迫切想知道答案,抓着杨不念便赶往杨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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