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宋威没头没尾的话里,她把过去这几年清湖发生的事情理了个大概。那个命运悲惨的小人物形象在宋雪无脑子里更加丰富。
即使出生在穷乡僻壤,但是宋文昌从小都跟其他人不同。他长得白净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一股书生气。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清湖临河靠种植和捕鱼为生。在老一辈人眼中,宋文昌看起来太过于瘦弱,又不会游泳,既不能成为务农的好手也无法通过捕鱼来补贴家用。所以在小时候几个哥哥姐姐小学辍学后,宋文昌的父亲也就是宋雪无的爷爷还是坚持要求宋文昌上学。
宋文昌没有辜负一家人的期望,顺利的上了初中,考上高中,考上师范大学,成了周围几个镇上第一个考上大学的人。大学毕业后宋文昌回到了清湖,成了清湖中学最年轻的优秀教师。从前最瞧不上他的叔叔伯伯张口闭口都夸他,十里八村待嫁的女孩们也对他青眼相加。他却从不骄傲自满,沉着性子本本份份的生活工作。
二十八岁那年,是宋文昌生命中的一个转折点,他成了清湖中学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副校长,暑假学习的时候遇到了宋雪无的母亲,那个叫骆英的女人。在那个燥热的夏天两人迅速相爱结婚,第二年的春天快要结束的时候,迎来了一个小生命。
清湖有一个习俗,孩子满月的那天要喂一口新鲜的鱼汤。那条鱼必须是父亲亲自捕捞的野生鱼,鱼汤必须是父亲亲手炖的汤。这样的事情对清湖的汉子来说是最简单的事情了,可是对肚子里只有墨水的宋文昌来说却难如登天。
孩子满月的那一天,他的肩上扛着一个借来的网兜早早出门了,回来时暮色已至和出门时一样,一个空空的网兜,再无其他。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有人那他没有捕到鱼这件事情打趣他,但是骆英知道他其实打到鱼了,小小的一条不足十公分。加了点葱花去腥,鱼小心煎过,汤是奶白色的。喂了孩子一口,剩下的骆英全喝了。
“好喝吗?”宋文昌满眼爱意,看着妻子满足地点了点头才拿着空碗起身走向厨房。
那时候的宋文昌是最幸福的,他勤勤恳恳工作,晚饭后的空闲的时间会牵着妻子,抱着女儿去河边散步。
可是,没有哪种幸福是长久的。骆英毫无征兆的离开了,在第二个女儿出生不到二十天的时候。有人说在县城的客运站看见她和一个男人一起走,穿着一件黑色的棉袄,衣服的下摆上有橙色的牡丹花刺绣。
宋文昌打消了寻找妻子的念头,那件衣服是他四个月之前出差时买的,花了六百多,芜安这种小地方很少有人舍得花这么多钱买一件外套的。
骆英跟人跑了,宋雪无可能就是骆英和那个男人的野种,一时间流言四起。悲剧就是从那时开始拉开序幕的,原本滴酒不沾洁身自好的宋文昌开始抽烟喝酒。宋雪无和他闹僵后因为酗酒副校长的职位被撤了,因为结交了几个别处的朋友,他开始没日没夜地打麻将赌博,课也不怎么去上了,随后又被调到了后勤处,接着过了两三年,就申请了病退。
退休后的宋文昌并未收敛,越赌越大,输得也越来越多,输得多喝的酒就更多。至于他输了多少,没人知道,有人说一百多万,也有人说两百多万。最后,高利贷的逼上门,砍了他的一根食指作为利息,并让他一个月之内还清所有钱。
后来他去了澄湖凭着微末的印象找到南漳巷,他在巷口打听一个叫宋雪无的人,就像命运驱使宋雪无在喝醉时抓住顾与尘,机缘巧合下宋文昌拦住了顾与尘的去路。
顾与尘从自己的私人账户转了两百万给宋文昌,并约定钱的事,天知地知。
天降横财总会招人质疑,宋文昌忍了半辈子了,但是这一次却没忍住。
“这是雪无的男人孝敬我的。”
年近六旬的宋文昌当年风度翩翩的形象早就被不堪的生活腐蚀掉了,他头发花白,可以忍着断指的疼,吹嘘那个自己从未接受过的女儿如今过着怎样的富足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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