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莫寒的葬礼定在五月的最后一天,她曾经在作品里说婚礼的首选地点应该在森林中,葬礼最好是在海上。所以她的书迷自发地替她举行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海上葬礼,没有遗体的告别会,一只只开得正灿烂的向日葵被抛向海面。有些人死了,但是她永远活在某些人心中。
顾雯关掉了手机,但是水面上荡漾着的灿烂向日葵一直在她的脑海挥之不去。她拿起了床上的一件外套走下楼去,小酒馆里放着六七十年代的蓝调音乐,四五天了小镇平均每天走一队人,已经没有了初来时的热闹。
“老板,你能不能帮忙再问一问向导什么时候可以上山?”
音乐聒噪,正在专心致志擦着酒杯的中年男子没有回答她。无奈之下,顾雯又加大了音量问了一遍。小酒馆的老板慢慢悠悠地擦完最后一个杯子,绕出吧台略微有些粗鲁地拽着顾雯走到门口,外面的雨还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小姑娘,我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下面如果在下雨,上山就是在下雪啦。你看见山顶的那团乌云了吗,就算是晴天,只要看见山顶有那样的云也是没有向导会上山的。山上的气温比山下低几十度,山顶一有云,山上准保是一场大雪。再重要的事情还能比自己的命重要不成?”
顺着老板指的方向望去,近在眼前的雪山高耸入云,与天空连在了一起,压根看不到顶端。她并没有责怪谁的意思,只不过压抑许久的眼泪再也无法控制,恰好在老板苦口婆心劝说她的时候爆发了。
看见女孩子的眼泪,小酒馆的老板慌了,心想是不是自己语气太重吓到了她,一边道歉,一边手忙脚乱地在口袋里一通找,最后拿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巾,又是一顿安抚,好不容易才让她停了下来。
顾雯坐在高脚椅上,面前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清汤挂面。
“小美女看来你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啊?不介意的话可以说出来叔替你分析分析。”小酒馆的老板好像有擦不完的杯子,从来见到他都是一手抹布一手玻璃杯。
顾雯不顾形象大声吸着面条,摇了摇头,不愿意开口。
“那你为什么非要上山,这总可以说吧。”
顾雯还是低头吃面,不一会声音从碗里传了出来。
“我朋友还在山上我想要带她回家。”声音带着浓重的的鼻音,面汤上有涟漪一圈圈荡漾开来。
老板默不作声地将放在一旁的抽纸盒推了过去,不再追问。他想她口中的那个朋友曾经可能也住在过自己的店里,上楼左转的第一间房,她说她喜欢那扇窗户,打开可以看到连绵起伏的高山。他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人,毕竟数年来雪山留住了太多人。
待顾雯吃完面平复了心情后,老板又贴心地给了她一杯自己酿的米酒。他让她喝完后回去锁上门,洗一洗睡个好觉,说不定明天就会是个适合上山的好天气。
他还告诉顾雯,只有灵魂最纯洁的人雪上才愿意留下她。
顾雯回到房间,推开窗风带着泥土的清香吹进来,不远处是沉默的雪山群。它们高耸,雄伟,圣洁。
“可是你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呢?你又去往了何处?”
顾雯喃喃提问,山不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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